追憶  第一章 狂歡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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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樂園》
    狂歡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熊小誌玩命奔跑著。他跨過扶梯衝出走道,又穿過混亂的商場爬上破舊的樓梯,好不容易跑到屋頂已是氣喘籲籲。而他身後正瘋狂追逐的是一群欲嗜他血肉的瘋子!他們眼神凶殘一路狂吠,手上拿著各種堅硬的東西當武器,隨時準備殺死並吃掉熊小誌!
    眼下已經無路可走了,麵對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的暴徒,熊小誌退到了樓頂的一角。“殺了他!”“殺了這惡魔!”“殺呀!”暴徒邊圍過來邊叫喊著,於是就在一群人撲過來時,熊小誌縱身一躍從樓頂上跳了下來……
    大約半年以前,這座城市還很正常,人們安然有序的享受著自己的生活。每一個陽光的早晨,這裏都有匆匆忙忙趕路的人;有坐在椅子上聊天的人;有當街親熱的情侶;也有伴著節奏打太極的老人;當然,偶爾也有些徘徊在街角的失業者、乞討者。但是陽光沒有拋棄任何人,它從慵懶的雲間源源不斷的流淌下來,在高樓、街道、小巷。不分貴賤的讓人們感到溫暖。
    “嘿!醒醒!熊小誌!熊小誌!”一個野蠻的聲音把極不情願走出夢鄉的我叫醒。待晃過神來,朦朦朧朧看見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而身旁窗外的景色又不斷向身後略過。“哎!?我怎麼在車上?不是躺床上的嘛?”司機調整後鏡照到我的臉,是個戴著口罩的警員:“還以為你不會醒呢。”“你們幹嘛抓我?我沒犯事吧?你們是真警察嗎?幹嘛都戴著口罩?不會是綁匪吧?”我激動地坐起身,醫生立馬壓住我:“別激動,我們是真醫生真警察。由於情況非常緊急,我們不得不這麼做。事情是這樣的……”沒等他解釋我就一把將他推開,又試圖去打開車門,可是醫生人高馬大,他再次將我按到了座位上,於是,屁股上一陣刺痛!隨後舒適的感覺漸漸散開。隻見醫生一手按著我一手拔出針頭,視線便隨著他那魁梧的身形緩緩變得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時雙手已被手銬銬上,醫生奪過視線又舉起一支注射器:“你可以選擇聽我們解釋,也可以選擇鎮定劑。”雖然戴著口罩,但他那炯炯有神的雙眼如果可以殺人的話,估計我現在已經躺下了。
    我沒說話,醫生見我不再激動便讓司機播放了一段錄音。
    “感染人群已急劇上升至1700人,請各單位迅速查明並隔離過去一個星期內光顧過遊樂園的人群。”
    “什麼感染?”我疑惑道。司機通過後鏡瞟了我一眼道:“你看看窗外。”於是我將目光投向窗外,隻見車道上警車和醫護車鳴笛來回奔馳著,而大街上的人群也都帶著口罩各自忙碌,有些小區門口拉起了一道道警用隔離帶,不停有人被抬出來送上警車或者救護車,仿佛巨大的災難剛剛過境。
    一時間我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耳邊傳來醫生的聲音:“本市發現了一種未知的病毒,從晚9點出現第一例病例到現在已經陸續有1697人發瘋,3人死亡。感染的速度史無前例!這個數字還在迅速不斷的擴大。而數據表明,這1700名病例都在過去一周內光顧過X遊樂園。而你,遊樂園有你昨天的消費記錄……”醫生在一旁說著,我卻不禁回想起昨日遊樂園裏的歡樂情景:過山車上人們玩命的叫喊,鬼屋裏嚇哭的女生,以及旋轉木馬上彼此告白的情侶。人們懷著不同的心境來到這樣一處地方求同一個過程,坐上同一輛過山車,走過同一幢鬼屋卻又懷著不同的心情離開……
    “你很有可能在未來幾天內發瘋甚至死亡,現在你明白了嗎?”醫生拍醒我。我猛然回過神使勁點頭又茫然搖頭:“唉?什麼?”。醫生鄙了我一眼發出嘖的一聲。“我們現在要隔離你。”警員冷言補了一句。接著醫生像看小白鼠一樣拿小手電照了照我眼睛:“很可能是發病前的症狀。”對於突然聽到的這一句話,我不由心中一顫:“症狀?什麼症狀?”“變成瘋子。”醫生冷不丁的說道。
    “309!309!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通訊儀傳出聲音。警員拿起通訊儀:“這裏是309,請指示。”“碧海路碧園小區接到報警,小區內5號樓808戶張喜財已經發瘋,請速趕往並將其控製!”突然一個急刹車!發呆的我一臉直接撞在麵前椅子靠背上!坐起身時,車子已經調頭往回開了,“早說。”司機嘀咕了句。
    很快車子就開到了碧園小區5號樓,警員卸下安全扣。“要不要給他先來一針?”醫生問了句。警員回頭看了我一眼:“不用。”說罷,兩人就下了車跑進居民樓,留下我一人在車裏獨自消化這一大早感受到的一切。
    不一會,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從樓裏跑出來,他一路歡笑著爬上了樓前的大樹,緊接著警員和醫生追了出來:“哎!張喜財!別跑!”“哈哈!白素貞,你也會有今天!看!你兒子法海已經在我手上,快把李靖交出來!否則水淹陳塘關!”那男子掰下一截樹枝大笑著,顯然已經瘋了。
    小區居民紛紛前來看熱鬧,有的從窗戶探出頭來,有的直接跑到樓下。“你下來!”醫生喊道。隻見瘋子拿樹枝瞄準醫生大喊道:“樓下的,我叫你一聲傻冒你敢答應嗎?”引來居民一陣哄笑,醫生也被弄得哭笑不得。警員冷靜的拿出麻醉槍示意醫生吸引瘋子的注意力便悄悄往瘋子身後繞去。“你敢答應嗎?”瘋子繼續大喊著,醫生便回答道:“你那個葫蘆是假的,我這個才是真的!”說著拿出他的小手電筒。“瞎說,我才不信。”瘋子一臉不屑,“不信你就試一試。”醫生舉起小手電晃了晃。“傻帽!”瘋子吼了一句,醫生猶豫了片刻無奈的應道:“哎!”居民又是一陣哄笑。“看,沒用吧?”醫生再次晃了晃他的小手電筒,不料語音未落,瘋子便把樹枝扔下來正好打在醫生臉上,於是小區再次發出一陣歡笑。醫生拿開樹枝有些生氣的吼道:“輪到我了,你敢應嗎?”瘋子笑道:“本大王會怕你區區蛇精嗎?”“瘋子!”醫生喊道,隻見那男子仰起頭:“我才不是瘋子,我是蘑菇!……”可是話還沒說完,他的聲音就一陣皮軟,便從樹上落了下來,醫生見狀立馬上前壓住了他,警員也蹦了出來迅速用手銬將這瘋子扣了起來。
    兩人把男子抬上車,讓他跟我坐在了後排。那瘋子精力旺盛,中了麻醉槍依然抬起頭好奇的望著我,看得我十分不自在。我微微偏過頭去貓了他一眼,他伸長著脖子:“你,你。”嘴角微微顫抖著好像要說什麼,“我?我什麼?”我把耳朵湊了過去。他幾經努力擠出一句:“你也是蘑菇?”語畢頭一耷就睡著了,我縮回腦袋頓時直冒冷汗,警員和醫生“噗嗤”笑出聲來。
    一行人發動車子繼續趕路,一路上可以看見人們如打了腎上腺素一般的瘋狂!有一段路上,若幹醫生追著三個瘋子在狂奔,最後瘋子自己撞在了玻璃門上挨個被醫生逮住;上了主幹道,也看見有些比較安靜的瘋子,像隻樹蛙一樣抱著電線杆子不動,一夥人好不容易把他扒下來,他又抱著其中一名醫生不放;經過幾棟大樓時,一名隻穿條內褲披著浴巾的男子,站在陽台握拳做著超人的動作,而消防車已架好雲梯鋪好氣墊準備迎接他的“飛越”;最好玩的是一對一起發瘋的夫妻,兩口子一會上演梁祝一會上演神雕俠侶。
    這景象隨著鏡頭的深入越來越豐富,甚至可以看見軍方也參與了進來,當然,這裏麵也有相對正常的未感染人群,他們有的協助控製發瘋的人,有的卻在一旁看戲並發出陣陣哄笑。總之,此時此刻不管是發病人群還是未感染人群,大家都像打了興奮劑一般,仿佛這座城市正舉行著盛大的狂歡節!
    “哈!哈哈!”耳邊一陣哄笑,我轉過頭來正好與張喜財的臉貼個正著!我嚇得往椅子裏一縮,不知他是什麼時候醒來的還靠我這麼近。他眯著眼睛打量了我一番,便緩緩說道:“年輕人,見你麵色紅潤靈氣衝天,我準備透露你一個秘密。”“不用了,謝謝。”我實在不想招惹他,可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孩子,這是你的必經之路。”他挪動著臀部又伸長脖子貼近我,“這是你的宿命,懂嗎?”“好吧好吧,您說,隻是別離我這麼近。”為了保持安全距離我隻好妥協。他理了理嗓子:“那我可說了啊,直徑1厘米的圓,其實它的周長不是π。”我思考了片刻,疑惑道:“為什麼?”瘋子哼哼地笑著說:“將此圓內切入一個邊長1厘米的正方形,並不斷切出圓麵積以外的小正方形,它的邊緣會無限接近圓的邊緣,最終會形成和這個圓一樣的圖形。”他神秘的停頓了下,我試探的問道:“然後呢?”見我有了興趣,他縮回腦袋反問道:“得到的這個圓,它的周長是多少?”我想了想驚詫的回答道:“是4厘米!”語畢,司機和醫生回過頭來望了我們一眼,而瘋子滿意的大笑道:“你果然是蘑菇!”
    瘋子一陣大笑後又說道:“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醫生聽著也來了興趣,便調整座椅往後靠了靠。“其實你不知道自己是誰,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誰,而我知道!”瘋子再次眯起眼睛,我不解的問道:“這句話怎麼理解?”瘋子神神秘秘的賊笑了兩聲便接著說道:“所有外部刺激都是來自於你的五感,你可以通過五感收集到的信息做出反應和思考。”這麼一說我便猜到他想說什麼了:“沒錯,你繼續。”“你可以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存在,你不需要看到自己的背就可以撓到癢的地方,你可以閉著眼睛讓自己的拇指隨意觸到其他想碰的手指。”他得意的說著,“你是想說存在論?”我打斷道。瘋子嘖的一聲:“別插嘴!當你在深層睡眠狀態,並夢見自己在奔跑的時候,你真的就感覺自己身體在奔跑,可實際上你身體並沒在奔跑。也就是說,五感和對自己本身的感知都屬於外部刺激,都不是你的本體所在。”說罷,瘋子驕傲地昂起頭來。“嗯,有道理。那麼我的本體又是什麼呢?”我一個勁的點頭,瘋子見狀故作神秘,又放慢語速說道:“去感知一切的存在,你就存在,不感知,你就不存在。也就是說,刺激你去感知,並促使你拿著所有感知已經收集到的信息去思考的本源才是你!”語畢,車子一個點刹,司機和醫生對視了一眼,而我再次一臉撞到前麵椅子的靠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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