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起床啦！有人搖我。
    無視之。
    爹！起床啦！要早課呀！那人很堅持的搖我。
    無視之。
    學生們已經都在學堂裏啦！
    無視之。
    。。。。。。
    正當我以為那人放棄了，翻身準備繼續好好睡的時候，那人在我耳邊呼了一口氣，柔聲的一字一字道：澗、漓、該、起、床、了。
    我麵紅耳赤的跳起來：小兔崽子！誰教你的！
    那人正是我那不孝的兒子陸開陽，此時正站在床邊笑得人畜無害，好像剛才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似的，他道：爹，該起床啦。
    我唯唯諾諾的答應，穿上衣服，他拿著熱毛巾過來幫我擦臉，我翻了一個白眼搶過毛巾自己擦：我自己可以。
    他道：恩，知道啦。那我先去學堂啦，爹你快些過來。
    說完開門準備出去，我叫住他：外。
    怎麼啦？
    我說：剛才。。。剛才那個。。。你跟誰學的，這樣不行！我是你父親。
    陸開陽眨了眨眼睛，露出狡黠的笑：這是秘密，教我的人告訴我，夜先生再賴床遲到的話，可以用這個法子。
    我確信無疑：是劉丹青吧。
    誰知道呢？陸開陽回答，隨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商桓，大曄朝的重要城市之一，江南水鄉，為南北交通樞紐，人口稠密，商賈雲集。
    我在商桓的城西僻靜的竹海深處——博遠書院，尋得一個教書先生的職位，書院的院長是個和藹可親的老人，給我們在書院找了一處別院住著，我們便一直盤桓在此，我教書，他做學生。
    雖然生活清貧，我們也過得愉快。偶爾有小小的閑暇，便帶著陸開陽在城中遊蕩，采集生活必需品，傍晚時分在飯館酒足飯飽一頓便回到書院。
    商桓城中節慶活動也不曾落下過一次，忠實的履行著做父親的責任，並樂此不疲。
    每念及陸開陽，我的臉上便不由自主的帶上笑容，能夠從容應對所有事情，彼此牽掛著對方。我想，最普通的父子一定就是我們這樣子了吧。
    自從出生起我就不曾與我的父親有過幾次接觸，印象中的父親一直冷冷的看著我，冷冷地看著所有人，從不曾對任何人和顏悅色，每一道命令便是規則。
    我很怕他。
    奶娘說，不要怕，你的父親原來不是這個樣子的，她這輩子遇到過最好的人就是我的父親，溫和善良，替人著想。隻是所有人都要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然他就沒有辦法保護他最愛的人，他便成了現在的樣子。
    我問奶娘，誰是父親最愛的人。
    奶娘說，原來是你母親，現在則是你。
    我說我不信。
    奶娘說，你如果在夢中碰到你的母親，你可以問她。
    我不置可否，怎麼可能說一說就能夠夢到母親？
    那時我還不知道幻術，奶娘更是個中高手。
    晚上，我果然在夢中遇到了母親，母親說，她很想我。
    我說，我想看父親笑起來的樣子。
    母親撲哧笑出來說，你父親原來一直愛笑，現在怎地變得那樣嚴肅。我看你把你先生布置給你的任務全部完成，父親就會笑。
    我應了。
    從此勤練不輟。
    10歲時先生們已經無法教給我再多的事情，有位先生說，除了我的父親，他再也沒有見過我這樣的人，現在我缺乏的隻有經驗。
    父親來了，對我露出了笑容，我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了父親的笑，他對身邊的人說，我將要繼承他。
    走前，他摸了摸我的臉，此刻他的身上是有溫度的，他小聲對我說，對不起，我不是好父親，隻能給你這個。
    我搖了搖頭，說，你是個好父親。
    他無奈的翹起嘴角，似乎想給我一個微笑，卻沒有成功，和其他人風一般的走了。
    後來，我進了朔雲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