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五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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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國和大殷的聯邦自從昭和殿的大鬧之後一度跌向冰點,荊國來使對大殷險惡的用意深信不疑,大殷是個深藏不露的地方,其次,荊國來使對顧彥之在大殿上的話上了心,直覺告訴他們,顧彥之所言並非是胡言亂語,大殷皇帝肯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有了這個把柄,又何愁大殷皇帝對荊國不利。
    荊國和大殷隻之間不和的種子已經埋下,隻等有人將其澆灌使其成長。“儺滺”別館內,盡管晴蒼百般阻撓魚木與外界取的聯係,但人有三觀,卻是平靜,平靜下的風雨欲來就說明不遠了,甚至已經來了。魚木自入駐別館以來,對晴蒼的驚鴻一瞥後,再也未見過晴蒼,晴蒼在躲自己,這一點毋庸置疑,可這背後又是何等用意?魚木暗念,餘光掃過一旁探頭探腦的小廝,小廝觸及魚木的眼光,慌忙低頭,魚木知其背後定有人授意為之,別館的主人是誰,那背後的人自然不需說,“你在看什麼?”魚木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值得這個小廝百般留神,更加不值得晴蒼有什麼在意的,但這個晴蒼卻是如臨大敵。
    小廝倒也不像剛才被人發覺時那般慌亂,就像事先預想到一般,“見公子思緒憂煩,做下人的無能為力,察言觀色而已。”
    “無能?”魚木反複念叨,眼睛卻是一直盯著小廝垂下的頭不放,“你可是你家主子的得力心腹。”魚木淺笑,總該會一會了。
    “公子何出此言?”小廝仿佛被無形的針紮了一般,頭垂得更低了,主子吩咐的事終究是來了。
    “你不懂,你家主子懂就成了。”魚木好似並不在意,他已經有小半月沒有那人的一點消息,顧彥之顯然是有了不測,他可以忍受不見那個人,但這樣被動地困在一個地方,收不到任何消息,泥人兒也有三分脾氣。
    “主子這兩天身子不爽,不便見客。”一樣的理由同樣將魚木的求見擋了回去。
    “這個借口用不了太久,還是請示你家主子一趟吧。”魚木執意,小廝也是沒有辦法,悻悻退下,主子雖囑咐不讓劉公子出館,但從未說過下人可以忤逆客人的意思,這魚木公子也是個好脾性的,這幾日的相處下來,小廝心裏是有個計較的,知道魚木是個好相處的,沒有架子,對待下人從未甩過臉色,小廝心裏受用,但主子的囑咐又不得不從。
    小廝的來報令這幾日歇息在自個兒院裏的晴蒼也算不得意外,避而不見不是上策,對於魚木的耐性,晴蒼也是有些意外,這個少年倒是有幾分耐性。“帶他過來吧。”晴蒼擺擺手,算是答應了。
    魚木收到小廝來報,請他去藩籬見自己主子,藩籬並非是晴蒼居住的地方,藩籬隻是個靠著一片蘆葦地的格子亭,平日裏晴蒼隻是喜歡在這兒撫琴吹簫的地方。隻因這一灘蒹葭,白了這秋,淒涼又不失幾分意境的美,正合妥了他無望的三千情意。就見亭中的人著一身蒼藍,為這入秋的無邊蕭瑟更添一分凜冽,這人柔和淺淡的麵相本應該適合春意盎然,但這一幕又是這樣的契合,仿佛他本就是這般清冷。本是崖邊的一朵雪蓮,為何要做這空穀內的一株幽蘭?徒留一聲噓唏。
    “你來了。”晴蒼聽身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也不回身,便就這樣來了一句,魚木聞言停下腳步,淺笑應了聲,“來了。”晴蒼神色幽然,好似魚木的存在並不足以掛齒,晾著魚木隻在亭子的一角看這無邊的蒼涼,這一灘蒹葭對晴蒼受用的很,晴蒼養著這些蒹葭是覺著它們最像是他無望的等待,看破了便不過是年年月月的無望癡想,就是這樣縹緲的期許最終還是被這個跟自己呆在一處的人給毀了,毀得幹幹淨淨。這秋風真是吹得及時,似是在為自己冥冥哭泣。
    晴蒼也並非故意要忽視魚木,這是魚木是他眼中的那根刺,胸口的那把匕首,不去想便罷了,若是觸及了,那邊是眼裏無比的疼,胸口喘不過氣的痛。自己不過是在求一刻苟延殘喘而已,顧彥之押入大牢的消息早已傳遍驀都,晴蒼知道顧彥之不是這麼容易能讓殷甯帝拿捏的人,可是,顧彥之身邊有了這個變故,卻是說不準的。晴蒼想要斷了這份癡妄,偏偏癡妄若是能輕易拔除,說不要就不要的,紅塵中苦苦掙紮的人哪兒還會這般多。魚木既然想知道,那便讓他也跟著受著愁腸百結的苦楚。晴蒼想著成全。
    “劉公子別來無恙。”晴蒼終是轉過身,正對著魚木。魚木幾日不見晴蒼,定睛便是晴蒼淺若琉璃的眸子,眸色別樣風情。“在下出身小地方,身子不比晴蒼公子這等出身京都的嬌貴。公子倒是別來無恙才好”魚木心裏頭可記著晴蒼幾日對自己的避而不見。
    晴蒼倒也不怒,魚木這點的反唇相譏對於晴蒼而言不過是小孩子脾性,不痛不癢,晴蒼隻覺得孩子率性,晴蒼輕笑,“倒讓你掛心了。近來身子爽利了些,聽小童來報,劉公子急著見我,可是為彥之一事?”
    “晴蒼公子如今倒是直接。”魚木見晴蒼進入正題,也不再如剛才那般有閑心跟他打太極了。“顧。。。彥之他出事了?”魚木還是不習慣如此親昵地叫那個人,可在晴蒼麵前沒由來地不想輸。
    雖是問句卻又是陳述一個事實,晴蒼苦笑,“劉公子倒是都知道了。”顧。。。彥之麼,這個人倒是不懼怕這小孩把兩人之間的事抖落出去,連本名都告訴了他。
    魚木聞言一顫,目光卻是堅定,晴蒼見此幕,原本以為內心該有那股子報複的快感,如今卻是覺著更憋悶了去。“他。。還好嗎?”目光如有乞求,緊緊盯著晴蒼的臉色,生怕晴蒼說出個“不”字。本是一副慈悲麵相,如今隻對一人在意,隻對一人憐憫,這是自私,是要遭天譴的呀。
    晴蒼將內心的憋悶化作一句“不知。”晴蒼本可以說些狠話,麵對魚木故作堅強的姿態,這些個狠字想來無論如何也擠不出來。一句“不知”對現在對顧彥之杳無音訊的魚木並不見得是個安慰,魚木的唇角嚐到一種苦澀,這樣的人,這麼厲害的人物,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可是萬一。。。
    晴蒼未說該說的話,又是恨又是解意,複雜的心情不欲人知,甩袖想離開此處,不料袖子被人扯住,晴蒼驚愕下回頭,卻見魚木“撲通”一聲跪地,挺直的脊背,目光沁著水光卻又執意不肯哭出來,難為自己的模樣惹人疼愛。便是這樣的模樣入了顧彥之的眼麼?晴蒼挑起魚木的下巴,琉璃色的瞳孔緊抓著魚木的眼神不放,魚木被他看得身形一個不穩,努力平穩下來。
    “晴蒼公子,魚木身無所長,無能為力,可公子不同,請公子救救他。”拋棄了尊嚴,魚木跪在了一個可以救他的人麵前,沒有了往日的淡定,沒有了往日的要強,隻希望那個人可以少受一點苦,他已經沒有了爹,他不可以再沒有他。
    “救?你可知那顧彥之是自尋死路,青鸞殿上頂撞皇帝,挑撥荊國和大殷的邦交,用不了多久荊國與大殷就會有一場大戰,生靈塗炭,民不聊生,而他,顧彥之,也將會名留青史。在這千年史書上遺臭萬年。”晴蒼字字在戳魚木的心,“不。。。哈哈。。他顧彥之可能看不到自己遺臭萬年,遭萬民唾棄的時候了,大殷皇帝哪裏還容得下他?”晴蒼說到極痛處,竟狂肆大笑,隻是這笑中帶淚,已是痛到極點,恨到極點,才會這樣的情緒失控。
    “怎麼會。。。”晴蒼的話如同當頭棒喝,魚木隻曾想過顧彥之遭遇了劫難,卻不想顧彥之犯下滔天大罪,魚木一時間也沒了精神。“不會?怎麼不會?”晴蒼下了狠手,掐著魚木的下巴,隻想將眼前這人毀了,麵目全非。“他顧彥之為了你,有什麼不會的?”晴蒼想到顧彥之還在大內監牢裏,尤為嫉恨,“為了你,拋家棄父,為了你,自毀前程,為了你,不惜挑起大戰,就為了你,這自負天下第一的顧彥之成了個千古罪人。”
    晴蒼琉璃色的瞳孔隱隱泛紅,已經入了魔障,一個錯手甩了魚木一個響亮的耳光,尤不解恨,再下手甩了一記,魚木早已失了精神,哪裏還會反抗,或者說,魚木也覺得自己實在是該死。那個人那麼好,那般溫柔,那般卓絕,如果真是為了自己,闖下這彌天大禍,那自己又如何能獨善其身?“顧彥之八成還想著禍起荊國和大殷之際,趁著戰亂,帶你遠走高飛把?”晴蒼與顧彥之相處近十載,顧彥之的彎彎繞繞他又怎麼會毫無察覺?顧彥之知道老皇帝不會放過他,他家裏的那個老狐狸也不會任由他,最好的時機便是趁著兩處皆是焦頭爛額,無力脫身,帶著魚木浪跡天涯。真是可笑,堂堂顧大才子竟是用這樣下作的手段,不惜以全天下百姓的命來謀求自己的幸福,可笑啊可笑。
    晴蒼笑得放肆,手下得卻是一點都不含糊,魚木一個半大孩子,哪裏能經得起這般的折磨,早已經昏死過去,晴蒼回過神來之際,魚木已經沒有了知覺。半大的孩子已經蜷成一團,臉上已是腫得老高,紅的見血,身上幾處甚至已經在淌血,晴蒼並不是所謂的文弱書生,習武之人下手沒個輕重,何況晴蒼本就不想魚木好過。
    晴蒼見魚木昏死過去,也無什麼愧疚之感,扔下魚木在這無邊蒹葭亭中自生自滅,顧彥之,你不是喜歡這一灘秋色?那我便送你一灘你的摯愛,好不好?晴蒼眸色再也回不去原來的淺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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