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南風染杜鵑 第4章.嫡寵庶卑遇芙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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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秋兩百零三年--夏。
金色的夕陽淡淡的灑落在元福宮的匾額上,越發顯得門庭冷寂,庭院中的金絲榔綠蔭濃密,風一拂過,落葉沙沙。
兩位梳雙髻的宮女拿著掃帚清掃著地麵的落葉,嘴中嘟囔的埋怨著。
“燕兒,聽說薛姐姐被調到鳳章宮中服侍了呢!”
“真的嗎?”名為燕兒的小宮女眼中晶亮晶亮的,滿是羨豔。
“當然是真的了!我前幾日碰見薛姐姐,聽她說皇後娘娘待下人都是極和善的,前幾日還賞了她一支碧玉鐲子呢,水頭極好呢!”另一名宮女帶著點點的嫉妒,將掃帚隨意一擲,歎氣道:“薛姐姐就命好了,我們卻留在著冷宮一樣的元福宮裏受罪!”
燕兒急忙伸出手指按住唇,“噓……阿珍,謹言慎行,莫要被主子聽到了,那可饒不了你!”
阿珍哼了一聲,道:“怕什麼,咱們主子你還不了解!現在連禦膳房都欺負到咱們元福宮了呢!唉……人家生皇子,咱們主子也生皇子,可這南麗國唯一的皇子生活的都不如一個商賈之家的少爺呢!主子不受君上的喜愛,連帶咱們下人也四處吃癟,真是氣人!”
燕兒也歎了口氣,將阿珍的掃帚拾起來,遞給她,道:“算了,那些人就是這樣勢力眼,咱們做奴婢的有什麼所謂呢,隻是可憐了小皇子,小小年紀的,就要受人家的冷嘲熱諷,你也別氣了,回頭我找小魯子說說好話,讓他給你留一碗冰鎮酸梅湯可好?”
阿珍接過掃帚,吸了吸鼻子,笑了笑,道:“燕兒最好了!”
將庭院打掃完畢,兩人結伴出了元福宮,往禦膳房去找小魯子。
此時天幕半黑,烏雲漸攏。
高大的金絲榔樹冠中突然一陣抖動,從樹上躍下一個七八歲模樣的男孩,身上穿了一襲銀灰色錦繡團福衫,長相可愛,一雙眼珠子轉呀轉的,隱隱泛有淚光,望著兩個宮女消失的門口呆了呆,過了一會兒小手握拳,揉了揉眼睛,朝宮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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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一層一層的湧上來,如精心研磨的墨汁,愈漸愈濃,最終浦灑天地。寂寂之夜,南麗皇宮中的子澙(1)湖中白蓮搖曳,花香乘風。
淡淡的晚風輕輕拂過荷葉,白蓮深處隱有水聲流動,拌和著清靈略帶稚嫩的歌聲。
“晚日照空磯,采蓮承晚暉。風起湖難渡,蓮多采未稀。棹動芙蓉落,船移白鷺飛。荷絲傍繞腕,菱角遠牽衣(2)。”
清澈的嗓音隨風悠動,甜美如冰冰涼涼的蜜澆凍果兒。
湖水微起漣漪,一葉扁舟從藕花深處流出。
船頭坐著一位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孩兒,穿得一身藕粉色暗繡素馨的裙子,兩髻流珠垂粉色緞帶,肌膚若雪,粉粉嫩嫩,一雙大眼烏黑的如墨玉沁水,眸中波光瀲灩,小而挺翹的鼻子,嫣紅如花骨朵的唇瓣,雖然未長成,卻已若嬌花臨水,明豔華夭。
女孩兒看到身側的一捧蓮花開過的花梗上結出一個翠綠的蓮蓬,蓬內有許多蜂窩似的小孔,從身側取過一把金剪子,小心的將蓮蓬剪下,回頭之時,又見另一處的蓮花開的好,便探過身子將蓮花剪下。
蒼穹之巔,隱有暗雲波湧,將夜色輕攏。
小女孩兒瞪著暗沉沉的天盡處,嘟了嘟嘴,埋怨道:“不解風情的天公,壞了我的良辰美景!”
嘟囔了幾句,拾起船槳,輕輕攪動一湖秀水,往岸上靠去。
“啪嗒”一聲,木舟靠岸,女孩兒一手捧著蓮花蓮蓬,一手提著一盞小巧的彩繪羊皮宮燈往夜色中走去。
南麗國四季如春,所出的名品花草富麗繁盛,一向得各國貴族所喜。路經禦蕤(3)園,兩邊奇花葳蕤,各色嬌妍。
燈影如遊,夜風突起,天際之巔閃過一道銀色龍紋,“轟”地一聲,奔雷入耳。霎時,雨點如豆,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下來,無情的拍打著名品花草。
“呀!”燈影晃晃悠悠,女孩兒的身影在雨中更顯嬌弱,抬頭望見幾米處的假山石,想也不想的便往那兒衝。
隨意將宮燈放在地上,單手拍了拍衣袖,水珠四濺,探頭望了望天色,歎了口氣,暗忖道:這雨還得下一會兒呢!
呆呆地望著連綿成幕的雨水,不斷的砸在假山石上,又四濺開來,如晶瑩圓潤的流珠。
“嗚……嗚……”假山深處傳來一陣細弱的哭聲,引的心中一陣發毛。
這電閃雷鳴,風雨交加,漆黑一片的通幽假山後,該不會有什麼——鬼吧!!!
她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最怕鬼怪什麼了!
咬了咬唇瓣,故意咳了咳。哭聲似感覺到了外麵有人,於是頓了頓。
(1):澙【xì】
(2):《采蓮曲》樂府詩舊題,作者,蕭綱(503~551),梁代文學家,即南朝梁簡文帝。
(3):蕤【ruí】草木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