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沉，大概快要下雨了吧。
    
    周羽城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要去哪裏，也不知道能去哪裏。
    
    對於鬱然和聶政，她是愧疚的。
    
    沒有給鬱然最好的友誼，沒有和聶政保持好朋友該保持的距離。給他們添亂了。
    
    沒有讓鬱然百分百地相信自己，沒有讓聶政一身輕鬆地和自己做朋友。她該怎麼辦？
    
    躲在轉角，他們的對話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傳進了周羽城的耳朵，硬生生地敲打在她的心上。
    
    她不值得，不值得聶政為了自己這麼做。雖然除了錢他好像沒有損失什麼...但或許從此之後，她都沒有辦法坦然麵對他了吧。
    
    欠他的，要怎麼還？
    
    
    
    “你爹好像很有錢的樣子。”
    
    “為什麼這麼說...”
    
    “看你滿身的富二代氣息阿。”
    
    “有什麼話直說...”
    
    “給我一份工作。”
    
    周羽城想了整整兩天，終於決定，應該用自己的努力來償還聶政付出的。沒關係，不久幾萬麼？大學畢業之前，一定能夠賺夠的！
    
    聶政自以為那天的對話沒人聽見，周羽城的表現在她看來，不過是又看上什麼東西不敢向爸媽要，準備自己賺錢買了。
    
    突然想起幾個月前，她為了幾個玩偶瘋狂地四處找兼職。而他和鬱然，也被順便拉著發了好幾個周末的傳單。她最後得到玩偶時那發自內心的，滿足，幸福的笑容，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我爸好像是學校所有電子白板的贈送者吧。”聶政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像在炫耀，雖然他的確不是。
    
    “那！麼！有！錢！？為！什！麼！”離開王軒之後，周羽城一直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而現在，她成功地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錢上。沒有情感的時候，金錢或許就是最好的依托。對於聶政，除了是那個兒時的玩伴之外，又多了個新印象，一遝錢。現在站在麵前說話的聶政，在周羽城眼裏已經成了一疊不同翻動著發出清脆響聲的百元大鈔。
    
    “大概是為了讓我過的好點吧，不然學校怎麼會遷就著讓我們轉班呢？”周羽城眼裏冒出來的光讓他感覺很陌生。
    
    “你爸爸哪來的錢。。。對哦，突然想起來你從來沒跟我講過你家的事。”
    
    “恩。。。你終於想起來問我了。我還以為能瞞很久呢。告訴你，其實我爸是........”聶政俯下身子，示意周羽城靠過來。
    
    女孩將信將疑地把耳朵靠了過去。
    
    “開夜總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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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在走廊上旁若無人的親昵動作，讓路過的那些不認識的人感覺很不適。雖然其實什麼都沒做，但靠得那麼近總會引起一些人的不爽。
    
    “鬱然！你看聶政怎麼這樣子的阿！”鄒琳聒噪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鬱然撓了撓耳朵，不耐煩地說：“哎呀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啊，人家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妹。”
    
    “什麼？！真的假的！#￥@￥……%￥##”鄒琳又開始自言自語些誰都聽不懂也不想聽的話了。鬱然無奈地搖搖頭，富家女都沒腦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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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祺夜總會。前台。
    
    “這是Kitty。你來兼職的時候就待在她身邊打下手，順便學習一些工作方麵的事。”聶政站在兩個女人中間，煞有介事地做著介紹。“這是周羽城，我同學。”
    
    “你好。Kitty。”煙熏妝，一身黑色連衣超短裙，網格黑絲，足足有10厘米的高跟鞋擦得鋥亮，五官在濃妝下看來很精致。她微微欠身，伸出右手，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周羽城。
    
    “你好。周羽城。”相比之下，周羽城真是遜色多了。不足一米六的身高在Kitty麵前看來就像個小學生。衛衣、牛仔褲、帆布鞋的打扮更是將她的學生身份顯露無遺。兩個一看就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此刻居然相距不足半米，並將要共事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Kitty的禦姐氣勢有些慎人。周羽城抬頭看著她，一邊伸出右手木訥地禮貌回應，一邊細細地觀察她。總覺得有些眼熟。
    
    雙手才剛剛觸碰到，Kitty很快縮了回去。似乎兩人的認識也隻不過是走個形式。周羽城隱隱害怕，接下來的兼職日子，不會太好過。
    
    “咳，我帶你去熟悉一下環境。”聶政拉著周羽城朝電梯走去。他也看出了周羽城的不自在，隻想帶她快些離開。卻忘了這個地方周羽城還要待上很久。
    
    “帶她去買些像樣的衣服。在這裏穿成這樣，你爸會被當作雇傭童工的嫌疑人抓起來的。”女人的語氣不緊不慢，絲毫不怕漸行漸遠的兩人聽不見。話音剛落，緊接著就是利落的高跟鞋與瓷磚親密接觸的聲音。
    
    “我姐就是這樣一個人，你別介意。其實她很好相處的。”聶政瞥了一眼周羽城的打扮，心想：“這樣幹幹淨淨地多好，非得每個人都弄成她那樣妖裏妖氣地才好看麼？”
    
    “你姐！？”周羽城壓低聲音喊道。這裏的氣氛有些壓抑，讓她不敢放出聲音說話。“怪不得剛才總覺得她有些眼熟，這麼一說...還真是挺像的。”
    
    “恩，她叫聶祺，比我大4歲。雖然她打扮得像個小姐，不過她可是這家夜總會的財務經理，也不知道我爸怎麼想的，她那麼年輕就讓她擔這麼重要的職位。”
    
    電梯裏，周羽城悄悄觀察了一下聶政，才發現他的打扮和平時也非常不同，隻是自己太粗心，從不關注罷了。雖然還是牛仔材料的褲子，但和平常那種都是破洞就像從垃圾堆裏淘來的不同，是中規中矩的黑色，沒有一點點多餘的紋路，襯衫隻剩了兩顆扣子，和他往常恨不得把胸都露出來的樣子也有了很大出入，頭發似乎也理過，沒有那麼張狂。這樣的聶政，多了幾分成熟的意味，似乎不是一個稚嫩的高中生，而是已然進入官場打拚的青年。
    
    這樣的他，才比較符合周羽城的口味呢。
    
    
    “叮~”電梯在最高層停下，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出現在眼前。似乎整個城市都在腳下。
    
    “哇。”周羽城忍不住驚呼。
    
    整層樓似乎都沒有人，每走一步都能聽到回聲。周羽城心裏不禁慌張起來，她害怕這樣的安靜。
    
    聶政感覺到女孩走得離自己越來越近，低頭看她才發現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他拉起她的手，“別怕，這層樓是有些冷清。沒事，以後不用走的。”
    
    周羽城點點頭，她不想說話。對於自己的膽小她也很無奈，但總是忍不住地恐懼。即使一個人在阿姨家住了五年，膽量卻越來越小。也許正因為經曆過孤獨的恐懼，才更加恐懼那樣的孤獨。
    
    沒走多久，一個轉角，就是一間房門緊閉的辦公室。
    
    周羽城輕輕動了動被聶政牽住的手，他就放鬆了一直施加的力量，任由女孩的手離開自己的手心。
    
    聶政輕輕推開門，辦公桌背後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背對著門口。整個辦公室都是灰白色，沒有一點亮色。給人一種很壓抑的感覺。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