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沒完成作業！”陳姐尖銳的聲音幾乎要刺穿周羽城的耳膜。
    
    周羽城用力地閉了閉眼睛，強忍住捂耳朵的欲望，把對班主任的不滿全都放在心裏。為什麼沒完成作業？難道要我告訴你，因為王軒離開我了，我心情太差所以把自己逼得發了燒來不及把作業抄完麼？
    
    “說話！”感覺到周羽城並沒有打算回答自己的問題，而且她的眼睛正看著別的地方，似乎在想別的事情，班主任更加氣不打一處來。她恨不得掐起周羽城的下巴狠狠地扇上兩巴掌，這樣她沒準就會乖乖回答了。可是，她還想要年終獎金。
    
    “不想寫。”
    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多說無益。在班主任心裏自己已經是個壞學生了。不在乎這個想法到底是濃烈些還是清淡些。更何況周羽城也不奢望班主任會給一個全班倒數十名的學生什麼好臉色看。
    
    “你！”
    班主任漲紅了臉，周羽城清楚地看見她掏手機撥號碼的手正劇烈的顫抖。最好把你氣死了，就不會有人整天吆喝著每周的三項競賽必須拿第一了。周羽城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麼討厭班主任。也許她討厭所有的老師。
    
    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周羽城因為前一個“個”字和後一個“個”字筆畫寫的不一樣，被數學老師扇了一巴掌。一直到現在她也沒有想明白，那個惡毒的女人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小學六年級，數學老師換成了一個男老師。一次考試，周羽城不小心把5算成了-5。分析試卷的時候，男老師說：“這一題做錯了的站起來！”四個學生一起磨磨蹭蹭地站了起來，其中也包括周羽城。那個時候，周羽城還是全班前幾的所謂“好學生”。男老師一看到周羽城就不淡定了。直直地走過來說“這一題怎麼連你都做錯！”他用食指和拇指重重的捏住周羽城的右耳，前後來回扯動。周羽城的腦袋也跟著前後擺動。她哭了。不是因為痛。而是屈辱。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四個人錯了隻打她一個。她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一題她不能錯。她想不明白為什麼他要在全班同學的麵前羞辱她。
    高一，某天晚修第二節課上課，值班的數學老師莫名其妙地走過來拿走她還來不及訂正的試卷，指著大題目第一題說到“這題那麼簡單你都不會訂正？”他用他短小有力的食指狠狠地戳了戳周羽城的腦門。自以為耐心地講解了一遍這道題目，然後把周羽城叫出去，說“我們學校怎麼會有你這種檔次的學生。”再走回來當著全班的麵批評周羽城說她態度不端正。
    
    所有的這一切讓周羽城對老師，特別是數學老師特別厭惡。甚至是憎恨。
    
    
    媽媽從棋牌室裏趕過來已經接近放學了。
    周羽城低著頭站在兩個大人麵前，聽班主任喋喋不休地告狀。聽到那些有的沒的事情的時候，周羽城幾乎要笑出聲來。這樣技藝精湛毫無破綻的告狀，班主任不去當編劇真是可惜了。她說完周羽城所謂的違紀事情而她又是怎麼樣慷慨大方地一次次原諒之後，開始數落起周羽城媽媽的教育不當來。
    周羽城看到媽媽也像個做錯事的學生低頭站在那裏聽著班主任的熟絡，心裏的氣憤才終於越來越深刻。她不允許任何人說媽媽的不好。她獨身將她養大就很偉大了，她的教育也很好很民主。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女人究竟有什麼資格在這裏說三道四！
    
    “閉嘴！”周羽城沒有抬頭，連聲音都變了，冷冷地像是從地底深處冒出來的。
    
    一直躲在窗外門後看熱鬧的同學們不淡定了，悉悉索索地熱鬧起來。
    
    周羽城分明聽見一句話——“有好戲看了！”
    
    既然你們想看好戲，那我就好好演。
    
    班主任和媽媽都被周羽城突然發出的聲音嚇到，難以置信地將目光投過來。
    “你說什麼！”班主任的耳朵似乎不是很好使。
    “我說——閉嘴！”周羽城將聲音加大到最大分貝，以確保這兩個字真正穿過班主任的耳膜進入到她進化失敗的大腦皮層。
    “羽城！”媽媽顯然也沒有想到周羽城會這麼說，她走到周羽城身邊，抓著她的手臂想讓她安安靜靜地聽完老師的教訓。
    “媽，我隨便她怎麼詆毀我，我都可以沉默地聽了。可是我不能讓她詆毀你！”周羽城抬眼，堅決地看著媽媽，告訴她再怎麼阻止也是沒有用的。還不如放棄。
    “詆毀？我哪有詆毀你！”班主任很會抓關鍵詞，周羽城看到她從白變紅又變青的臉色，非常滿意。
    “如果我沒有像你一樣聽覺中樞不完整的話，我想剛才你應該有說我什麼脾氣太差，排座位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願意和我做同桌？”
    班主任沒有說話，她似乎還有些老年人的健忘症。突然她眉毛一抬，周羽城知道，她總算是想起來了。沒有給她回答的反駁的機會，周羽城接著說：
    “但事實情況隻是，我和我的兩個同桌都想坐在第二排，而每一個第二排都被別人占走了，所以我們在杵在那裏成為最後一桌落座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在您眼裏就變成了沒人願意和我同桌了呢？
    “而且，我隻是成績差一點，沒必要把這一點擴充到我的人格上麵去吧？按照您的想法，那身材臃腫的人是不是品質就特別高尚一些？”（友情提示：之前第二章開頭提到過班主任是個體型臃腫又愛自誇的人。）
    一口氣噼裏啪啦說完這一大堆話，周羽城暗暗呼了幾口氣。想當個伶牙俐齒的人對肺活量的要求可真高。
    “周女士！你是怎麼教導你女兒的？她怎麼可以這麼和長輩說話！”班主任被周羽城逼得無話反駁，隻能利用自己的地位和所謂權勢轉而攻克家長這一關。在大部分人心目當中，老師的話都是真理，而家長往往成為老師的輔導教育用具。
    媽媽沒有說話，她捏著周羽城的手微微用力。周羽城理解，媽媽是最不願意和老師打交道的了。以前需要打電話問成績的時候都是周羽城自己做的，她也從來不像一些家長一樣有什麼事都給班主任打電話，說什麼老師罵你也是為你好打你也是希望你能做得更好。這種“打是親罵是愛”的道理周羽城和她媽媽都不信。
    “你別拿我媽說事兒。我還沒說完呢！你以為你是老師，你以為你讀過書你懂的就比別人多了？你以為你的教育方式就是絕對正確的了？那我也沒看你把你兒子教成什麼12歲上清華的天才兒童嘛？
    再說了，我怎麼樣是我的事，跟我媽怎麼教導的有很深的關係嗎？按照你說的，要是你媽讓你去殺人你也當作真理屁顛屁顛地跑著就去了？你這話說好聽點就是‘怎麼教導’說難聽點不就是罵我‘有娘生沒娘養’？我謝謝您，這句話您留著自己享受！
    至於長輩？抱歉，我從來不把你當長輩。在我心裏，隻有自己品行端正教人做好的才是我長輩。至於您嘛，頂多算個比較占體積的路人甲！”
    
    羽城這麼沒禮貌，身為母親，我是不是該罵罵她，至少讓她停下來。可是，她明明是在為了我打抱不平，我怎麼可以凶她……
    周羽城的媽媽心裏很亂，等她回過神來，周羽城已經拉著她走到辦公室門口了。
    看到情況不對，那些看熱鬧的學生們都依依不舍地跑開，但也隻是躲在了稍遠些的地方繼續明目張膽地窺視而已。
    
    “周羽城！我讓學校開除你！”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