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陳年
    晴雪忙捂了嘴，大氣也不敢出。抓著柱子的左手指輕輕顫抖，拚命壓抑著不敢叫出聲來。
    隻聽韓氏驚呼一聲，然後連連咳嗽不止，道：“我的天，怎。。咳。。。咳，怎生得就…溺死了？姐姐…咳…咳。。”半晌，韓氏像是喘勻了氣，方道：“姐姐怎麼知道？”
    霍氏長歎一聲：“那夜我待墨菸睡了，本想回東廂就寢，誰料剛出了西廂，就見墨菸的姆媽張氏慌慌張張跑來對我說蕙清軒的華氏不知怎地越發瘋魔了，竟張口罵起先頭歿了的陳姐姐來，誰不知道陳姐姐神仙一般的人物，怎好由著一個瘋子玷汙呢。”
    韓氏奇道：“陳姐姐早歿了，那華氏和她有什麼仇怨麼？”
    “誰知道呢，大家都知道華氏瘋魔了，誰跟一個瘋子急呢，”霍氏頓了頓，又道：“妹妹你也知道，姐姐我心眼實在，生怕華氏鬧著人，就急急的帶著張氏過去了。”
    韓氏淺笑一聲，似譏似諷，沒有說話。
    霍姨娘兀自說了下去；“從薇香院撿了小路過去的，才到蕙清軒後門，就聽著那個華氏嚷著要見王爺，妹妹知道的，王爺那時在觀裏對著陳姐姐仙位祝禱呢，怎麼能來？那華氏就哭哭涕涕，邊哭邊罵，罵的很難聽，罵陳姐姐害了她孩子，活該早死，罵王雨眉為虎作倀，活該沒孩子。”
    “天，這華氏瘋的厲害了，怎麼什麼都說的出口？”韓氏訝道。
    “一拐彎就看到三四個婢子護衛圍著華氏，那華氏手裏抱了個枕頭，她還當她那孩子還活著呢，隻是咿咿呀呀的唱，唱完又罵，罵這妹妹你…不救她，罵王爺負心，該…”霍氏頓了頓，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道：“該…該天打雷劈！”
    韓氏冷哼一聲，咬牙道：“是她華氏自做孽，不可活。關王爺和我什麼事？當年陳姐姐歿了，芳氏貶斥洹梨，王爺還不最寵那華氏小狐狸精麼？”
    “妹妹，都是陳年舊事，人都歿了，莫氣壞了身子。”
    韓氏咳了咳，道；“恩，霍姐姐你還沒說完呢。”
    “那時，我和張氏本來想上前去堵了她的嘴，不料，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天黑，先前我還當是個婢子呢，我就奇怪了，這王雨眉怎麼也來了？”
    “是啊，她跑來幹嘛？”
    “華氏罵陳姐姐活該生了個癡兒，邊罵邊笑，攬著王雨眉的胳膊說都聽了你的，把那個孩兒弄癡了，叫王雨眉放她去見王爺，王雨眉就動了怒，指揮著護衛把華氏嘴拿枕巾堵上，又找繩子把華氏捆了，兩個護衛一前一後抬著往洹梨園那邊去了。”
    韓氏打倒抽了一口冷氣，道：“西南邊的古井？！”
    霍氏道；“不錯，那華氏一路掙紮的厲害，兩個護衛幾乎按不住，嘴裏唔唔的也喊不出來，到了洹梨院南邊的角門，就傳來嗚嗚咽咽笛子聲，聲音也不遠，也不知誰在吹奏。王雨眉應該也聽見了的。”
    “笛子聲？誰大半夜的吹笛子？莫不是女鬼？”韓氏聲音有點顫抖。
    “誰知道呢，我和張氏怕得不行，但是還是跟著王雨眉她們，一直跟到西南角的古井邊，隻聽咚的一水響，估計是華氏給扔進井裏了，笛子聲也突然就停了，詭異得很。”
    “後來呢？”韓氏問道。
    “後來我們就回去了呀。”
    “啊？這就完了？你們沒救人？”
    “誰敢救呀，就那鬼笛子就把人嚇得不行，我回去了叫姆媽張氏陪我在東廂宿了一晚，都沒敢閉眼睛。”霍氏心有餘悸道。
    韓氏半晌無話。
    晴雪剛聽她罵了聲：“活該！”就聽身後有人道：“你這丫頭，怎麼在這兒？”
    晴雪猛地回頭，看到張姆媽似笑非笑的站在身後，頓時嚇得麵無人色。
    “啪!”裏間傳來茶碗摔碎的聲音。
    “誰在哪？”霍姨娘一身暗紅銀紋穿花衣裳幾步趕了出來，氣急敗壞道；“張姆媽，趕緊給我把這丫頭拿下！”
    張氏一腳踢得晴雪跪下。
    韓氏依舊是病病怏怏的樣子，隻是麵色不善的看著她，一臉怒容。
    “說，你都聽到什麼了？”霍姨娘上前一把揪住晴雪的頭發，噼啪就是倆耳光，晴雪白皙的臉上立刻腫了起來。
    “沒，沒有什麼。奴婢沒有…”晴雪疼得眼淚直流，慌忙道。
    “沒有？”霍姨娘不信，道：“張姆媽，你進來的時候可還看見誰沒有？這丫頭鬼鬼祟祟的在這裏多久了？”
    張氏道：“回主子的話，老奴並未看到別人，這丫頭什麼時候來的老奴也不知道，不過看樣子有一會了，隻是不知道她跑到咱薇香院來做什麼。”說完瞟了一眼晴雪。
    晴雪慌忙叩頭道：“霍姨娘，是您叫一個婢子來叫奴婢往薇香院奉茶的啊，其餘的，奴婢，奴婢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
    “是麼？是哪一個婢子叫你來我薇香院的啊？叫什麼名字？”霍姨娘走到晴雪麵前，捏起晴雪的下巴，眯著眼睛，問道。
    “奴婢。。奴婢…不認。。識…她…”晴雪邊躲邊抽泣道。
    “一派胡言！”霍姨娘動了怒，罵道；“來人，給我把這滿口謊話的賤婢拖下去給我用刑，到她說實話為止！”
    “冤枉啊，奴婢沒有說謊，姨娘饒了奴婢吧”。兩個婢子過來拖住晴雪，欲把她拖出去。
    韓氏皺了皺眉，看了看晴雪，湊到霍姨娘耳邊，輕輕道：“堵了嘴再拖出去。”
    “恩，妹妹說的是。來人，這賤婢吵得耳煩，給我把她嘴堵上。”霍姨娘眉飛色舞道，“別以為跟小郡主拜了把子就飛上高枝了，到頭來還不是賤婢一個？！”
    “給我打！”
    把晴雪堵了嘴，兩個婢子按住，兩個婆子拔下銀簪子就往晴雪身上紮去，可憐晴雪叫都叫不出，才嗚咽了幾聲就疼昏了過去，霍姨娘還不解氣，韓氏握緊拳頭，眼角掠過一絲狠辣，對霍氏悄悄道：“這丫頭不管聽到什麼沒有，都留不得了。”
    霍氏點了點頭，眼中一道光一閃而過，道：“恩，先拖到柴房。”
    待到晴雪被拖到柴房時，淡粉色的絲絛裙子上已滿是血跡，昏迷不醒。
    小瑾在司茶間等了晴雪很久，眼看酉時過了，怎麼還不見人呢。秋姨那裏也沒有啊，晴雪姐姐以往都不會這樣的吧。春桃說看見晌午晴雪姐姐往薇香院的方向去了，可是怎麼一下午了還不回來？怎麼會這樣呢？做下人的誰不知道薇香院的霍姨娘苛待下人是出了名的？晴雪姐姐不會惹惱了那個妖婆吧？
    戌時的更聲響了，小瑾終於慌了，不對，晴雪姐姐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的。郡主不在，找誰呢？該找誰呢？小瑾抓了抓頭發，側王妃？她怎麼會聽她的呢？她連晴雪姐姐在哪裏都不知道…聽說晴雪姐姐和郡主結拜的事側王妃聽了不是很高興呢。怎麼辦？現在怎麼辦呢？
    在小瑾獨自在司茶間裏轉了第一百圈的時候，她終於咬了咬牙，一跺腳，往洹梨園的方向跑去。
    “秋姨，您一定要在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小瑾心中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