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曾經最美
    在婆家留宿的那夜，我成了丈夫的女人。從那一刻起，我知道，我這一生算是交給這個男人了。
    第二天，一切塵埃落定。婆婆心裏的得意難以掩飾，先前的客氣也逐漸消失，語氣開始變成教訓的語氣，長輩的架子端上了。
    “梅子，你們倆這婚事就算是定下了。我看你也沒必要去黑龍江了。你就回家等小海的消息吧，實在不行就去葫蘆島，讓小海先給你臨時找點事做，也好繼續相處，來加深了解。”婆婆說這些話的時候，小眼睛一直在瞟著我。我抬頭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當作回答，其實我也別無選擇。
    在錦州，我和丈夫依依惜別，人又跟隨父母回到家裏。可是我的心，分明已經被丈夫帶走了。
    在家人眼中，應該是丈夫把工作安排好了，我才可以和他順理成章地完婚。可是我心裏清楚，我已經沒有底牌了，我已經把女人最寶貴的東西給了那個男人。我在心裏想著：我完了，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男人要我了。於是在家等待的日子，不光有先前的煩惱，而又徒增了幾分恐懼。我終日惶惶，失魂落魄。
    “媽，我想去葫蘆島看看，”我的聲音有些怯，但心裏卻拿定了主意。少時的優秀使父母給了我絕對的自由。他們相信，什麼事我都能自己處理好。於是沒有阻攔，我又隻身來到了這個小島。
    丈夫自然喜出望外，我們享受著新婚一樣的甜蜜。那個小小的單身宿舍記錄著我們的歡樂。現在想來，那段日子幾乎也是我們十年婚姻當中最快樂，最美麗的日子。
    每天清晨，陽光很好的時候，我便和他來到小操場，打上一陣羽毛球。然後到食堂吃些早點，目送他去上班（上班的地點就在校園內）。然後我便回到那巴掌大的小窩，收拾收拾屋子；打開電視，聽點英語新聞；接著再學習電腦知識，或背單詞。不知不覺天近正午，我就會去做飯。做得了，就把碗筷飯菜擺在一張小課桌上，專等丈夫回來。
    坐在床上，聽著那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來到門口。我就藏在門後，等門一開，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然後便是兩個人的相擁熱吻。膩夠了，醉夠了，我就掙開他的懷抱，眯著眼賣弄地叫他吃飯，因為一切都準備妥當。丈夫此時才開始注意到屋子的變化：被子整齊了，角落幹淨了，窗戶亮堂了，桌上擺好飯菜了。丈夫深情地摟過我，“有老婆真好，有家真好！”看著他癡醉的樣子，我也欣喜。我就會天真地，嗲嗲地問他，“老公啊，我做的飯菜，好吃嗎？”他會連連說，“好吃，好吃！”然後我就大笑，“畢業後，我可是第一次做飯呀，在家都不做的。”“我老婆就是好，而且是天才，無師自通呢。”我於是陶醉在他的讚美中。
    那時的我，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做著家務。想著外憨內秀的老公，我看書的時候竟能笑出聲來。跟閨中密友聊天的時候，都不忘炫耀自己的幸福。“小海可真逗：吃土豆燉豆角時，我說我愛吃裏麵的豆角，他就說他愛吃裏麵的土豆；吃煮雞蛋時，我說我對蛋黃難以下咽，他就說他見著蛋清就惡心。”於是朋友滿臉羨慕地說，“看不出那麼老實的人竟然這麼浪漫。”然後我的笑容便寫在臉上，更寫在心裏。
    天氣越來越暖，海邊的人愈發多起來。看著歡快的人們在水中嬉戲，丈夫就慫恿我，“咱們也下去吧？”我一口回絕，“我可不好意思，露那麼多，太窘了。”
    “沒事，都一樣的。”
    於是在丈夫的鼓勵下，我第一次把自己投身到大海的懷抱。那份刺激，那份驚喜，那份愜意……真的讓我很陶醉。丈夫在水中推著我的遊泳圈，我眩暈在幸福的海洋裏。
    初夏的每個傍晚，踏著落日的餘輝，丈夫和我便加入那歡快的人群。我的膽子也越來越大，看著那高過頭頂的大浪，由遠及近，山一樣的壓過來，心中裝滿恐懼，但還是按丈夫說的：緊閉雙眼，緊閉嘴巴，順著水勢猛地跳起，海浪便在我的驚叫聲中湧了過去。我感受著，經曆著那頂極的刺激，開心極了。
    日子過得真快，轉眼暑假便在我們的歡樂中悄悄地來臨了。丈夫準備帶我回家，並且告訴我，這回該管婆婆叫媽了。我就說，“多別扭，不聲不響的，沒什麼說法，就這樣，說叫媽就叫媽了？”丈夫就說，“不讓你白叫哇，肯定給你見麵禮的。”我馬上反唇相譏，“你拉倒吧，可別再跟我提什麼要命的見麵禮了。人都是你的了，我不會對你做任何要求了，工作愛找不找，你家裏呢，愛給錢不給錢都行，我不會做任何要求，凡事但求無愧於心就好了。”丈夫有些感動，“老婆真好。”
    一路說著，一路觀光，我又第二次來到了婆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