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文爸爸的身上留下發福的印記，凸起的小肚囊和微胖的臉頰依稀看能看出當年那個騎著腳踏車年輕男人的身影，文耀淡淡的應了聲，或許他的叛逆期到了，他不知道要和自己的父親說些什麼。
    文爸爸發動車子，頭也不回道，“餓了嗎？今天晚點開飯，你外公他們要來。”
    文耀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他看見沒有，閉上了眼。文爸爸不喜歡文媽媽老家的親戚，包括自己的嶽父嶽母，文耀也不喜歡，小時候他去外公家，外婆做飯的時候總是在兩個表弟的碗裏擺上雞腿，從來沒有他的份。文媽媽含著淚像他訴說些什麼他已經記不清了，記事後他就很少回去。
    當年文爸爸還是一個窮小子，再有文耀前雙親就過世了，老人都說文爸爸克父克母，十裏八村的都不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文爸爸在二十三歲那年和文媽媽看對了眼，文媽媽不顧家裏的反對卷著行李跟著文爸爸走了，結婚那天文媽媽娘家的人一個沒來，文爸爸硬脾氣，那麼多錢都沒有上過一次門。
    文媽媽有時候會回去，那些人再怎麼也是她的親人，她放不下，即使當年文耀的外公托人給她帶了一封家書，心裏大致的意思是說既然文媽媽要跟著文爸爸過日子，那麼他們就當沒有這個閨女了，免得被文爸爸不明不白的克死。
    文媽媽剛開始還會帶文耀回去，希望老人看在孩子的麵上放下多年的心結，老人不僅冷淡她，連同文耀一塊冷淡，後來文耀就不愛去了，文媽媽每次回來眼睛都是紅腫的，文耀不敢問，隻是默默的看著文媽媽坐在床上哭，那也是那最聽話的時候。
    文爸爸不願意文媽媽提起老家的人，那些人從以前看不起他，他不是一個會拿自己的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人，就算是為了文媽媽也不行，他有自己的自尊。
    “媽，我回來了。”文耀換了室內拖鞋，把書包丟在沙發上。
    “嗯，冰箱裏有糕點，餓了先吃點。”文媽媽在廚房忙和著，聽見文耀的聲音應了一句。
    文爸爸有些陰陽怪氣的道，“平日裏就會嘴上念想兒子，兒子回來了都不正眼看一下。”
    文媽媽回過頭，微怒道，“文誌明，想吵架嗎？”
    文耀洗好臉，聽著隔壁的爭吵聲有些不耐，轉身走出去看著文爸爸道，“爸，你記得我小時候你不在家我發高燒那回嗎？”
    那一次兩歲文耀燒糊塗了，躺在床上滿嘴胡話嚇壞了文媽媽，九隊沒有衛生院，衛生院在作業區裏，那時候整個聯隊連長自行車都沒有，文媽媽用油布裹著文耀大半夜抹黑淋著雨走了兩裏路帶他去打針。
    這些文爸爸都知道，被文耀提起後想起那些造詣沉澱的歲月有些羞愧的轉過身。
    文耀頓了頓，朝著站著廚房門口一手叉腰一手拿著鍋鏟的文媽媽道，“媽，你的菜要糊了，別忘了我外公他們要來做客，別給人看笑話。”
    自家父母對自己老公是什麼態度文媽媽知道，文爸爸終於同意了文媽媽接自家父母來家裏住幾天，這已經是天大的讓步了，文媽媽猛然回神，現在不是鬧矛盾的時候。燦燦道，“哼！這次就放過你。”
    文耀的外公和外婆進門口有些尷尬的脫下還沾著黃泥的鞋子，文耀喊了聲兩個老人可老人的心思不在他的身上，文耀麵無表情的坐下繼續看電視。
    文耀的外公打量著這個房間，比他們鄉政府的氣派還強，咕噥道，“太不會過日子了，大白天開著那麼亮的燈不用花錢麼？”
    文耀的外婆點著頭跟著應和，道，“舊社會那會地主老爺家都不敢那麼奢侈！”
    文爸爸的嘴角抽了抽，在妻子滿臉求饒的目光下終究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