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知你有一個如此大的花園。”我站在別墅後院的花園中抬頭望秦修。
    “走吧。”他微笑，拉著我手漫步於花園。
    悠悠然的時間，越過碎石小路間，我宛如孩童，鬆開他手穿過藤棚，抬足輕跳，揚唇慢旋……
    我安坐於藤椅秋千，靠在秦修的肩上。
    清風拂過，帶走死寂。
    我想，這樣無邪的快樂，多好。
    我不怕這是一覺醒來的夢，因為我知道，就算是夢，醒來後它也仍會繼續做下去……
    我拉著秦修端坐於綴滿野菊的草坪上。風染過，傾倒成片野菊，帶走數片殘瓣，感受睫毛拂過的涼意，心，突然好暖……
    明明是冬季，花卻開得爛漫。
    “秦修，花開敗了，來年，還會嬌豔麼？”
    想笑自己，花，命係於人，敗與豔又怎能由其本身？
    “開敗了，就不會嬌豔了，”他閃爍瞳中的溫柔撒向我失望的顏，“但，淡雅又何嚐不是好歸宿。”
    “淡雅……”我念念有詞，閉眼，輕顫的睫毛掛上水霧。
    淡雅，這樣一個彌漫著淺色米黃的詞，這樣一種充溢著優雅淡然的氣質。
    原來，花開敗了，醒來時，竟會以另一種顏色重新微笑……
    多好。
    淡雅……清楊淡漠，與其僅一字隻差，卻差之千裏。
    雙手合十，一字一頓地說。
    “願秦修，化清楊淡漠為淡雅……”
    秦修笑看我：“清楊，你高估我了。”
    “時間還長，隻怕你將我變得不成原樣。”我枕他腿，仰看天空，伸出五指遮住太陽。
    太耀眼的事物，果然不可直視。
    冬天的太陽，也如此高傲，明明從不曾帶來溫暖。
    如此做作的家夥。
    別過頭，好奇地看向秦修。
    “為何冬季，花也開得如此顯眼？”
    “花開與否，與季節無關。”他看天，頸部的線條優美而有力。
    沉默良久。
    “清楊，你喜歡天空麼？”
    “不喜歡。”太明亮的事物不適合我。
    “但，你時常看天。”他低喃。
    “嗯。隻喜歡看罷了。”我合目。
    麵朝天。我睜眼，揚唇看他放大的臉，他與我對視，鼻間氣息淩亂我的顏。
    抬頭，口中充斥他的味道。
    隱約瞧見雪花落下，六角冰晶輕躍他發間，我笑，拂去他頭頂白雪。
    “秦修，你的魅力，雪也眷戀。”
    他吻我：“它們本該屬於你。”
    晴日，飄雪，花園閃耀。
    我與他吻在銀色草叢，雪綴滿發，心卻溫暖。
    鼻尖縈繞花香，與雪交替渙散。這是永恒的味道，我說。
    留駐時間，隻願上天允指針停留一秒，我亦能創造奇跡，創造僅一秒的，永恒……
    隻是，上天不偏心，時間仍在流淌，贈予希望得到下一秒的人，我遮挽不住它，隻能暗念，我的永恒，上天不給，則秦修給……
    回房。我與秦修坐於浴缸，我縮進他懷中，吸吸鼻子。
    “清楊，如此不小心，感冒了？”他吻吻我額。
    “下雪天在草叢中親吻，誰不感冒？”我笑。
    他邪笑。室內春光無限。
    出門，我瞧表，將近一個半鍾頭，瞥一眼抱住我的秦修，趴在他肩狠咬一口。
    “放我下來。”朝他耳朵輕吹熱氣。
    “我抱你有何不妥？”他倒一副無賴相。
    “這是街上，”我咬牙，青筋突起，“否則今後休要想碰我。”
    “清楊，我真拿你沒辦法。”他放下我，手臂摟向我腰。
    因剛下雪，街上無人，沒了煞景的腳印，天地倒還多了些聖潔，掩了醜惡，也自然清淨許多。
    “怎麼會想到去超市？”我不解。
    “剛過完年的冬季是超市的淡季。”
    “你又不缺東西……”我嘟囔。
    “為何去超市就該買東西。”他看我，一副神秘的樣子。
    我不做聲，臉色有些黑，為何腰酸背痛還要陪他逛街。
    他拉住我，步子悠閑，我暗自哀歎，怎麼從不知他有逛超市的嗜好。他不去近看，也不觸碰，稍感興趣的物品也隻是遠遠觀望。
    最後，我眼角抽動地看著他停在花花綠綠的兒童玩具前。
    “還記得兒時第一次見到的玩具，是一輛丟在垃圾堆中的三輪卡車。”他淡淡掃過玩具，轉身抬步。
    我望他。
    還記得，肖清楊兒時第一次見到的玩具，是家人為其專門準備的玩具堆。
    “後來，經常會看見很多孩子懷中抱著玩具站在父母身邊驕傲地笑。”淡淡的語氣。
    我有些心慌，因為我知道，他同方澤一樣，從來都是孤身一人。
    “秦修，那個……我們走吧。”我笑笑，拉住他的手。
    “清楊，有父母的話，一定很幸福吧。”
    該死，為什麼要說這些，我見過的秦修從來不會如此多愁善感。
    “秦修，人生在世，不應該過於在乎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因為他們不值得。”
    不知道這算不算安慰，隻是我相信，已經決定丟棄自己親生兒子的父母又有何能可以給他幸福。
    “清楊，我第一次聽到這麼別致的安慰，”他抱緊我，“我喜歡，你的特別。”
    “嗯。”
    多少次安靜地相擁，聆聽對方的心跳，閉眼感受溫暖，因為那裏，住著彼此。
    秦修，隻要你不讓我心痛，隻要你不再提所謂的落寞，隻要你能快樂……
    你便，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