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時眼圈有些黑，隨便吃了點麵包，對著鏡子發會兒呆然後慢條斯理地往公司走。
    十分鍾。
    走向電梯，沒有吃驚，隻是沒有想到總裁還需要那麼早去公司，打了招呼，站在他旁邊。
    “清楊，你上次設計的方案有漏洞。”
    我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如果我說什麼，定會被當作對上司不敬吧。
    但是我似乎又忘記了一件事——這個電梯裏隻有我們兩個人。
    我一轉頭，毫無征兆地看見他一張放大的臉。
    數秒後，我發揮自己一貫的冷靜作風，轉回頭，淡淡道：“總裁，這裏有監控。”
    他失笑：“你不問問這是誰的公司。”
    我沒有說話，靜靜等待電梯到我辦公的樓層。
    “清楊……”
    “總裁，下次叫我請連名帶姓。”
    他凝視著我，深邃的眼眸如同平靜的湖水，泛不起漣漪。
    然後，同樣是毫無征兆的……
    他吻了我。
    沒有男性間幹柴烈火般躁動，溫柔的啃咬讓我恍惚覺得這狹小的空間似乎都鍍上了淡淡的情欲。
    聽到電梯到後發出微弱的“叮”聲，我後退一步，離開他纏綿而深藏劇毒的吻，送給他一個誇張的微笑，往常一樣若無其事地走了。
    不會傻乎乎地回頭，為什麼要自討苦吃地看他的黑臉？
    回過神來，才真的不明白，對於一個欺騙過自己的人，他為何還會對其如此溫柔，按理來說，不是該發狠地撕扯對方麼？
    莫非在世間各種情情愛愛中，掉進溫柔鄉裏溺死的人往往比被忠貞情侶背叛的人多？
    嘖，總之，都不是好結局……
    靜心坐下，才想起方案的事，考慮要不要去一趟總裁辦公室。正巧有同事傳總裁命召我去趟辦公室。
    認命地跟去，沒有帶鐵絲。
    “清楊，坐吧。”秦修在悠然地批文件，一貫命令的口氣，怎麼聽也不像虔誠的邀請。
    我下意識地瞄了眼門，發現門沒鎖才安心坐下，也許是察覺到我防備的眼光，他一臉風清雲淡地啜口茶。
    “你隨時可以出去。”
    我得罪人地看他一眼。
    肖清楊從來得罪人都不會半途而廢，冷淡如我，就連生命都不會刻意重視的我，又怎會怕得罪個人？
    “方案構思縝密，沒有漏洞。”
    他繼續風清雲淡地說，“清楊，你很有才華。”
    耍我？我眯眼，起身朝門走去。
    他是以什麼樣的速度趕過來我不知道，隻是在他關上門的那一刻我才真心明白，隨時可以出去的“隨時”，不是由我來定的。
    “我輸了，秦修，饒了我。”從他的褐瞳中，我可以清晰地看見自己如死水一般的眼神。
    “是輸了，但是遊戲還沒結束，”他輕笑，緩緩吐出四個字。
    “總裁助理。”
    “樂意奉陪。”我準備拉開門走。
    秦修，你給的機會怎能不讓你親眼看看肖清楊也絕非省油的燈？
    “我是說現在。”他居高臨下，偉岸的身軀壓迫著我的神經。
    我直視他的眼睛，突然捂口大笑，笑得視線有些模糊。
    助理？現在任職與明日有何不同？秦修，不過是貼身玩物，你又何必說的那麼好聽，我承認我是怕了，怕自己像當年一樣猶豫、動心，最後又不得已狠心放棄。
    誰也受不了被人從柔軟雲端推下的感覺。
    看見我眼角的淚，他一驚，摟住我。
    當我停止顫動時，可以聽見他一直在我耳邊說，相信我。
    你要讓我怎麼相信你？我傷了你，你怎麼會忘記，怎麼會沒有恨意？
    我安靜地由他抱著，直到他不再說那個不真實的相信我。
    抬起頭，一如當年剛毅的輪廓，隻是神色略帶滄桑。
    我拉住他的領帶，舌尖吻過他的嘴角，大方地侵入他的唇內，本是主動的攻擊竟被他占了上風，霸道地吮吸著我口中的每一滴津液……
    他的手探進我衣內，卻被我溫柔地掙脫了。
    “我……隻想要……你的吻……”我喘著氣一把拉過他繼續吻起來。
    不要肉體的撞擊，不要狂顛的快樂，隻有這樣的吻，這樣無所謂的索取……身上不會有駭人的紅痕，不會有散漫的情欲……放下吻，你依是你，我，依是我……
    時間無意義地流逝，如攤死水，落葉呈出短暫的圈波。
    誰說時間隻有一種形態？隻是有不會回頭的決絕罷了……
    我走進酒吧，渾渾噩噩地尋找位置。
    放下那個吻，再淡定的轉身也需要加速的步伐，在樓梯上跌的跤應該沒有被他看見吧……
    抬起頭，四目相會。
    我露齒輕笑，走過去坐在他對麵。
    “清楊，好久不見。”方家養子坐在客人腿上一臉媚氣地笑。
    “方澤，好久不見。”
    時間也會弄人，好久不見的你，為何如今變得如此放蕩，若此時讓你回到過去，怕是再也回不到麵對女生一個微笑也會臉紅的方澤了。
    見我心神意亂，他笑著拍拍我的肩，帶我到櫃台坐下。
    我同樣笑看他，是比原先挺拔了，身材卻更加纖細。
    “怎麼想到開酒吧。”我輕晃酒杯。不是他的酒吧，他又怎肯為了我離開客人？
    “方家不再收留我，給了些錢讓我另謀生路。”他笑笑，光滑的臉上找不出絲毫落寞，就連笑，也是職業性的唇角上揚，沒有半點苦味。
    他端起酒，一飲而盡。
    然後，他趴在我身上熟睡，整整一夜，我知道他沒醉，他隻想要一個肩膀。
    我微側頭，眯眼看天花板。
    秦修啊秦修，原來終究不止我們兩個會變，方澤，這個曾經臉上總是有淡淡緋紅，笑容純淨的聖潔天子，也會變……
    我低頭，方澤，你不必痛心，原來的你也並不幸福不是麼？
    會在家人吃飯後乖乖收碗洗碗，直到養父母一家出門散步才規矩地坐在餐桌前，想象，他們會陪自己，在燭光點點的餐桌旁一起談笑……
    會在你的表妹方淑拿老鼠藥毒死你在孤兒院相依為命的小狗時溫柔一笑……
    盡管如此，你也會高興，至少你可以在你的同學麵前自豪地說，我有還有家人……
    方澤，人生在世，為什麼要拚命追求生死以外的東西……
    這樣，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