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離行至桌前，取火折燃起燭火，映出暗處那張精神奕奕的臉。鳴垣瞠目結舌，盯住那人手背血痕：“燕繼，你不是已經……”
    燕繼雙手抱懷，走到黍離身邊：“已經關入大牢麼？這全是先生的計謀。以我為餌，賺些賞錢，也順便讓我眼見為實。看一看今日的萬俟鳴垣是否仍是從前那位令全軍敬畏的北雁戰神。果然，先生是對的，我也賭贏了。”
    鳴垣近乎無語：“你們真是……”眼見燕繼忽然跪在眼前，“跪我做什麼！”
    “方才客棧之中得罪主上，望主上饒恕！”燕繼見鳴垣欲雙手扶他起身，更是激動不已，“屬下不過小小副將，主上仍是再三留情，隻為保屬下性命……從今往後，燕繼一定為主上死而後已！”
    “你先起來。”鳴垣扶起燕繼，對黍離深感愧疚，“先生，我錯怪你了。”
    黍離淡然笑道：“無妨。正因為主上如此看重下士性命，我才能肯定主上必將君臨天下。燕繼在關鎮等了主上半月有餘，我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原來早在鳴垣養傷之際，黍離已著手為其鋪設謀路。鳴垣總算明白南伏國主為何對他誌在必得。不過仍有一事不明，遂問燕繼：“你分明被官兵擒獲，怎會在我之前現身此處？”
    燕繼抱拳道：“回主上。屬下的確成了盜賊，正因如此，屬下開鎖的技藝尚可，趁其不備解了手鐐，便溜之大吉。”
    鳴垣一手按下燕繼的手勢：“今後與我說話，無須行此禮數。如今我一無所有，能挺身相助的都是兄弟。你如先生那般待我便是。”
    燕繼險些又點跪在地，然雙手被鳴垣攙住，隻好點頭道：“聽憑主上指教。”
    待兩人寒暄完畢，黍離緩緩道：“現在多了一人，我們便可開始下一步。”
    “招兵買馬？”鳴垣表示難以置信。
    “招兵買馬是後幾步的計劃，難道主上真當這一萬兩如此有用處？”黍離伸手向鳴垣，“請主上交出一萬兩。”
    鳴垣自然交到黍離手中，卻見黍離把銀票給了燕繼。當兩人百思不得其解，黍離繼而解釋道：“十日後，便是北雁納貢之期。屆時會有一批貢品途徑關鎮外的官道。其中有金銀珠寶不計其數，更有不少古玩。若是將其拿下，到手之數，何止幾十萬兩。”
    燕繼手握銀票：“那這一萬兩是何用處？”
    黍離坦言道：“要錢生錢，必須有本金，然這一萬兩便是那幾十萬兩的本金。那些貢品本就屬於主上，我們要做的，不過是把它們取回來。”
    “你要劫貢？”鳴垣看了看燕繼，“護送貢品必有百人之眾，就算以先生計謀智取，但憑兩人之力，如何能敵過百人？何況官道寬坦，兩側亦無山丘，連安放機關亦是不可。”
    “不能智取，便是力敵。”黍離麵色從容，吩咐燕繼道，“你先把這銀票換作十張千兩銀票，再找別的票號拆開。換五百兩白銀予我，剩下的，就靠你把它們全部換作可奪人性命的兵器。一萬兩數目不小，萬事小心，切勿讓人察出破綻。”
    “九千五百兩。”鳴垣計算一陣，疑惑道，“這些錢可造不少兵器，就算為掩人耳目尋黑市購買，也足夠幾十人之用。而我等現時僅有兩人。”
    黍離沒有說話，隻是把頭轉向燕繼：“你說與主上聽吧。”
    燕繼點頭道：“屬下在關鎮半月，已暗中知會不少兄弟，他們全是主上麾下將士，聽聞主上仍活於世，振奮不已。眼下隻須主上一句話，他們便可快馬趕來。”
    鳴垣一聽，不禁大為感動，本以為兩年放浪早已盡失軍心，不想竟還有人願生死相隨，當真慚愧不已。“先替我謝過諸位兄弟。”
    燕繼忘了先前約定，又抱拳道：“主上言重了。如今那太後獨攬朝政，百姓們苦不堪言，兄弟們早就心懷不滿，主上能回來，乃是萬民之福。”
    黍離從旁低笑著：“你們就好好聊著吧。我先去休息了。明日還得去鎮裏藥鋪逛逛。”
    “藥鋪？先生身體有恙？”鳴垣趕忙上前，扶住黍離，“若真是如此，我便去請大夫來瞧，何須先生親自去……”
    “我很好。”黍離禮貌地卸去鳴垣的攙扶，“我去藥鋪，隻是劫貢之事需要一些東西，由我去采買，方不會惹人懷疑。燕繼，就等你的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