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池中物 第一百一十章 封血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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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顏書料定池月會立即啟程,已在長絕樓外備下車駕。故此,池月獨坐王族車駕,無一人隨行左右,在夜幕降臨之後,抵達禹城弈王宮。
令人記憶猶新的雅風殿,隻讓池月感覺不適,況且一路快馬奔波,血脈已是淩亂,傷口隱隱作痛,靜立的淡然隻是強撐。在殿中站了近半個時辰,顏書仍然未至,似乎是故意為之。
額前已滲出冷汗,池月手捂傷口,悄然運轉內息,盡力使氣息平穩。可是,當他剛提起內息,便聞身後有人走來,那人音色略帶輕佻,掠過池月耳畔:“聽聞樓主身體有恙,還以為得等上幾日。沒想到……這麼快。”
池月抬眼看他,果真是那雙帶著三分陰異、七分魄力的眼睛,正挑釁看著自己。微微牽起一個笑:“是國君的馬駒日行千裏。”此時靜聽四方,殿中仍是隻有他與顏書二人。
顏書笑起來:“池樓主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隨即擊掌,命宮人將殿門合上。
細看眼前這張讓人朝思暮想的臉,比密使所言的更為蒼白,但是這種蒼白依然有著攝人心魄的美感,如是冰封千年的玉石。突然握起他的手,顏書皺眉:“你真的受傷了?傷在哪裏?”
幸好顏書並未使太多力氣,池月掙開亦是輕鬆,淡淡笑著:“輕傷而已,國君無須掛懷。”
“這也算輕傷?”顏書雖不通醫理,但習武之人探測內息的法子,依然試出池月脈象輕浮虛弱,此般站著,已屬不易。但看他淡然輕笑,顏書方才生出的愧疚之感,即刻消散。繼而冷言道:“若你當日隨孤王留在空江寺,而不是隨那人離去,便不會遭逢此劫。”
“此傷勢與他無關。”池月笑著單膝跪地,拱手致歉,“那日草民保護不周,令國君受到損傷,更讓國君一人留於空江寺。此乃大罪,草民不求寬恕。”
“不求寬恕?很好,那你就跪著吧。”顏書憶起池月不告而別,後又聽聞他與鳴垣一同潛入西臨,不由怒火中燒。反正池月功力深厚,讓他帶傷跪著,也算是一種懲罰。“你可知孤王召你前來的目的?”
池月用內息穩住傷勢,傾力保持音色平穩:“草民違抗王命,挾持北雁太後。”
顏書冷笑道:“你倒也不推托。違抗王命雖是大事,但與挾持簡兮太後比起來,當真是微不足道。聽北雁來使說,你是為了讓門人脫困,才出此下策,之後還挾持太後逃逸,好在太後毫發無損,否則,兩國交戰在所難免。”
池月感覺一股熱氣緩緩上升,忙將其抑在咽喉,然後應答:“那時門人重病,而太後執意扣押,況且北雁率大軍入境,就算有國君手諭,亦是於理不合。故草民在情急之下,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池月借此雙膝跪地,以減輕傷口壓力,“但此事僅為草民一人之過,願國君勿遷怒任何一位長絕門人。”
顏書見他誠然跪地,以為他是屈服,為此感到得意。可惜,他說的全是謊言!顏書忽然攥起他衣襟,目色狡黠:“你以為,我會相信?門人重病……嗬嗬,那些門人之中,定有一人是萬俟鳴垣!你不必否認!”
池月隻覺頭部沉重,顏書的影子變得有些模糊,依是從容淡定:“果然瞞不過國君。不過草民曾說過,國君不會再有機會擒得鳴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孤王何愁擒不到一個鳴垣!”
“若,他已不在東陰,連我也不知道他在何處……”池月淡淡說著,唇角挑起一種勝利的輕蔑。
“池月!你可知忤逆國君是什麼下場!”顏書一直以為鳴垣不會離開池月,就算為了保命,也不會遠離長絕樓。誰知……池月竟送走了他!
池月沉默不語,因為他已守不住那股化作血腥氣息的熱氣,隻能將其封在口中。顏書始終拎著襟口,牽著傷處騰起如同脈搏的震動,漸漸變為劇痛。
顏書怒意更盛:“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不敢說!哼,就不怕孤王要你的命!”如此怒喝,池月隻是麵色更為蒼白,眼神仍舊明澈堅毅,卻不看他。顏書猛地將他從地上提起,命令道:“看著我!”池月的身體晃了晃,顏書才發覺些許異樣,這個身體仿佛沒有一分氣力。
“你為了他,可以連命也不要!那孤王倒是要看看,他是否會為了你而送上性命!”顏書一聲高喝,使得池月終於睜開雙目,“終於有反應了?孤王告訴你,明日就昭告天下,就說要將你處死,看看萬俟鳴垣會不會來救你!”
“你……”池月聲音虛弱得隻有自己能聽見,逸出一口氣,連同鮮血從口中傾瀉而出。勉強封在咽喉的血,因這一個字,全數潰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