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眉宇一怔，池月趁勢踏前一步，揮去二指扯下那人麵罩。可惜，那人反應極快，麵罩摘去的瞬間，已背身劃步離開。池月見狀，亦是飛身追去。
    空江寺周圍皆是密林，待池月躍入林中，那人已無蹤跡。池月手握那張麵罩，心中疑惑愈發深刻，那雙眼睛……不會有錯。但是，他已經死了，是池月親眼見他油盡燈枯，也是池月親手埋葬。
    估計那人敗露，暫且不會行刺，池月正要返回空江寺，忽覺身後樹影搖晃，似有人息，且朝他飛速襲來。
    池月不願傷及無辜，隻用劍掀起沙土，再一掌拂去。但聞沙土零落紛紛，像是被人以內息阻隔。池月推斷來者不善，剛要打出劍花，適時月色穿林，映出來者深瞳之中的淡淡寒芒。
    “有人下手？易千羽不是回南伏了麼？”鳴垣一把握住池月手腕，感知其脈息淩亂，皺眉道，“那個人又袖手旁觀？依你現在的情況，不如讓他去死。”
    聽他說了這麼一串，池月禮貌地甩開他的手：“師兄果真看不住你。”
    鳴垣不由笑道：“你既是知道，為何還把我交給白從？多此一舉。”月影偏移，恰好照在池月青衫之上，見其衣上點點殷紅，“你受傷了！為何不說！”
    池月這才低頭去看身上的血跡，若無其事道：“不是我的血。”
    鳴垣朝空江寺望去：“佛門之地，竟然有人大開殺戒？”
    “他的目標是顏書。”池月憶起那雙眼睛，忽而沉默，直到鳴垣的身影將自己罩住，眼前昏暗，才緩緩回神道，“這些血，是他的。”
    “他死了？”鳴垣的聲音聽起來，很明顯是興高采烈。
    “沒有，手臂受傷而已。”池月抬眼見他的眉開眼笑，好似突然僵住，“你好像很失望？”
    “嗯，實在是太可惜了。”鳴垣故意用誇張的語氣，轉而又是溫柔，“他是死是活與我無關，你沒事就好。”
    這是，池月的眼睛望著一個方向，並非空江寺。鳴垣疑惑道：“他還留在寺中，你不回去看看麼？”
    出乎意料的是，池月竟然搖頭，語氣低沉：“如果……他還沒有死……”
    “誰？”
    “我師父。”
    鳴垣麵色一變，倏爾大驚道：“滄雲子還活著？那麼，剛才刺殺顏書的人，就是他？”
    池月目露茫然之色：“我隻看到他的眼睛，並未見其真容。不過，加上他的劍招，我有七成把握。”池月眉目一斂，似乎有了決斷，“這件事，需要證實。”
    鳴垣手指空江寺：“那……他呢？”
    池月現出少有的果決態度，瞥寺廟一眼：“以他的能力，根本不需要我保護。”
    “說得好！”鳴垣拍手叫好，而後幫池月拿了劍，猛然執手道，“我們走。”
    “去哪裏？”池月見鳴垣一聲鳴哨，隨即召來一匹馬。
    “淩雲峰。”鳴垣說著就躍上馬背，把手遞到池月眼前，“不想證實麼？”
    隻聽空江寺外，深夜駿馬嘶啼，蹄聲不絕，漸行遠去。
    淩雲峰距空江寺僅兩日路程，池月與鳴垣兩人一騎，晝夜兼程趕赴。
    登上鬆月台，池月快步來到埋葬滄雲子之地，然墓碑猶在，墳土淋了雨，生出新草，仍是數月未曾動過的模樣。
    池月跪在墳前叩拜，而鳴垣卻在墳地周圍徘徊。一時沉思，鳴垣一腳陷入土裏，不慎踉蹌，險些摔倒。
    “師父好歹救過你的命，不言謝意也就罷了，還擾他清淨。”池月看他的狼狽樣子隻覺無語，剛想趁機說上幾句，卻見他俯身，撚起一撮墳上土。
    “有何發現？”池月亦俯身檢視土壤，感覺土的質地有些奇怪。
    鳴垣將土抖落在地，對池月道：“這是新土。草長成這樣，隻是近來氣候適合生長。若是此墳未有人動過，草應是長得更盛。”猶豫一陣，手按在池月肩上，認真問道，“如果我說，須開墳一驗，你可否同意？”
    池月仍有疑惑：“你是說，近來有人動過此墳？這怎麼可能，就算師父真的……那也該是數月之前……”
    “若是滄雲子用了道元之術，這一切，便可解釋。”鳴垣也隻是猜測，畢竟道元之術，僅是一個傳說。
    “不是沒有可能。”池月想到一個人，“玄青，他可以做到。”
    當鳴垣驚異於玄青的能力，池月已猛地發掌，灌力劈開墳土。
    所謂墳穴之中，空無一物，談何屍身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