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十餘丈，兩人終是平穩著地。方才事出突然，池月不及施展輕功，外加一個鳴垣跟著墜下，如今不受傷已是最好結果。
    池月仔細回想適才種種，隱約有人在背後打了一掌，力道極輕且恰到好處，似乎預知他功力深淺。鳴垣功力不弱，卻也落入洞中，莫非也有同樣遭遇？於是問他：“是否有人在你背上打一掌？”
    鳴垣久未答話，直到池月催促，他才回頭漠然道：“為什麼救他？”望著他茫然的眼神，再問一次，“你為什麼舍命救白從！”
    看他眼底溢出憤怒的星火，池月不明就裏：“因為他是我師兄。”
    鳴垣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就這麼就簡單？所以為了救他，就把我拉下來。”
    “明明是你自己掉下來的好麼！”池月心覺他無理取鬧，但有不得不耐著性子問他，“你掉下來之前，是否感覺到一陣掌風？”
    “不知換作別人，你會不會如此舍身相救？”鳴垣好似有意一語，見池月眉目間透著認真，隻好答道，“好吧，有。”
    “那個人對我們的功力，似乎很是熟悉。不過，應該不是那個高手。”池月自顧自地推斷，無意瞥見鳴垣的眼睛，才想起尚未答他的話，“既然你執著於這個答案，我就回答你。不論是誰，我都會救。”
    “你的同情心，還真是泛濫。”鳴垣悠悠然道出一句，忽然回身迫到池月眼前，望穿他眼底的一灣平湖，“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學會保護自己！”
    池月對他這種行為已經見怪不怪，從容退開兩步，借著縫隙遺下的零星月光，打量這處不足兩丈寬的地洞，一麵回答他：“這兩件事有必然聯係麼？”感覺手臂一陣生疼，竟是鳴垣擰起他的手，“你這是什麼意思！”
    此刻的鳴垣，眼裏盡是容忍到極限的怒意：“同樣的話，我已說過，相信你也記得。你應當清楚，就算白從落入洞中，他也未必會受傷，畢竟他們的目標不是白從！”
    池月抬起那雙明澈的眸子，瞳裏的光芒比起鳴垣，絲毫不遜色，就這般不知所謂地看他：“剛才那名高手獨獨襲擊師兄一人，難道目標還是別人？”
    “目標就是你！”鳴垣怒喝一聲，凝視眼前的倔強目光，隻覺這個人天真到無可救藥，就算曆經生死，仍是一成不變。忍下心頭火，解釋道：“既然他們連我們的功力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為何又不明白我們之間的關係？那個人知道白從一旦出事，你定然出手相救，所以才布了這個局。現在，你懂了？”
    “你一樣中招，那為何不說目標是你！”池月對鳴垣說話的態度很是反感，隨口就頂了一句，殊不知造成的後果，足以後悔。
    鳴垣愈發靠近他，引他步步後退，直至牆角。察覺他瞳孔深處的異樣，和腕間的掙紮，嘲笑道：“若你想掙開我，用力便是，如此扭捏，倒像個女子。”
    池月從他身上嗅到駭人的邪惡氣息，清楚看見他深瞳中，寒芒背後翻騰的火焰。這種眼神，池月不可能忘記。弈王宮的那一夜，鳴垣便是這種眼神，將他完完全全吞噬，不留任何轉圜餘地。
    “不說話，是害怕了？”望著池月眼裏的晶瑩，還有他渾身上下散發的誘惑氣息，鳴垣已是無法忍耐。本以為可以等他心甘情願地接受，可是這幾日，他的冷淡，與他對待白從的關切，皆令鳴垣意識到，不能再這般放任下去。
    “鳴垣，現在是不是該想想怎麼離開……”池月本想輕描淡寫，可突如其來的動作抗拒不及。好不容易將他抵開些許：“你瘋了！”
    “我是瘋了！”鳴垣粗重的呼吸，在空洞的石穴裏，顯得尤為清晰，“這幾日，旁人太多，我強忍著配合你，卻見你對白從心心念念。原來，你還是喜歡他。比起我，你寧可在意他多一些。”
    池月早已被他的呼吸擾亂心緒，逐漸語無倫次：“他是我師兄，我不在意他，又該在意誰？你是遲早要走的人，何況你想留下，我也會趕你走。你留在長絕樓，必成禍端！”
    鳴垣嗤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我還真不想走了。”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你想不想知道，你心裏在意的，究竟是誰？嗬，我現在就給你這個機會！”
    池月最後的神識近乎渙散，幾乎忘卻長絕樓主的身份：“上回……當是你救我……這一次我……我不會原諒……你！”
    鳴垣故意用華麗的嗓音在他耳畔低喃：“連話都說不好了，何必騙自己？這裏又沒有別人。”
    鳴垣的聲音令人醉心，池月最恨他用這種聲線喚他的名。因為，這是蠱惑。
    黑暗中的兩人，接著月色斑駁，喘息不明。如他所言，沒有外人，僅有兩人的狹小空間，是暫時拋卻現實責任的完美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