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宋衍不說話，陳果也就任由沉默的氣氛蔓延。
    對於宋衍，陳果是有怨言的，這個人明明表現出的姿態是自己可以完全信任他，可是他明知道自己有那麼多疑問，卻依舊隱瞞著自己。
    宋衍倒了一杯紅茶，遞給陳果，陳果搖頭，“我不喝。”
    宋衍看了他一眼，自己慢慢喝了。
    陳果看著他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心裏就更煩躁了。
    “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陳果終於沉不住氣了。
    宋衍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不是你要和問我話嗎？”
    陳果咬牙，這個人真是……他深吸口氣，“好，我問你，那個壺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宋衍背靠在門柱上，看著陽台，喝了一口紅茶，緩緩道，“壺邙，是一個傳說中的仙島，傳說中，當海上起大霧的時候，壺邙會出現，而霧散去的時候，壺邙也就消失了。壺邙作為傳說中的地方，一直被記在漁民筆記裏，曾經有漁民在海上遇險，機緣巧合之下上了壺邙島，在那裏看到了許許多多神仙一樣的人，如同仙境一般的壺邙也讓他津津樂道，可是再要去找這個地方卻找不到了……”
    “阮阮和桑瑾說，壺邙是我們的家……”陳果想起提到壺邙的時候，琴阮和桑瑾都是一臉的沉重。
    “是。”宋衍轉過頭來看他，“壺邙是我們的家，我們這一族世世代代生活在壺邙。而漁民口中的神仙就是我們這一群異能者，在他們眼中，我們無所不能，自然就成了神仙了。”
    “那……我們為什麼會離開壺邙？”陳果告訴自己必須冷靜下來，他的疑問太多，隻能一個個來解答。
    “十七年前的月圓之夜，一群人闖入了壺邙，展開了一場……”宋衍眼睛裏蓄滿了寒氣，“大屠殺。月圓之夜是異能者能力最不穩定的時候，有時候甚至比普通人類還要弱。那是一場慘烈的屠殺，所有的族人奮力抵抗，可是還是眼看著一個個倒下去……原來仙境般的壺邙，這一夜血流成河，族人們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陳果雙手握拳，他的眼前似乎出現了那一幅幅慘烈的畫麵……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宋衍繼續說，“……大人們為了保住小孩子，用自己的身體去抵擋，還要殺出一條逃亡之路……那個時候，所有的小孩子，最大的也才十多歲，最小的尚在繈褓之中，大的帶著小的，離開了溫暖的被窩，在那個噩夢一般的夜晚一起逃亡……”
    陳果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抬頭看著宋衍，“是不是……是不是有一條狹長的潮濕的洞穴，很多小孩子擠在一起……”
    宋衍頓了下，“你記得？”
    陳果搖頭，“我隻是從小都在做一個夢，在夢裏，我和很多小孩子一起在一個長長的洞穴裏跑著，似乎後麵還一直有可怕的東西追著……我一直以為那是一個恐怖的噩夢，原來是……”
    宋衍搖頭，“看來，這件事對你造成的陰影還是太大了。”
    陳果看著他，“那……我們後來都逃出來了是不是？所以……所以我們現在的這群異能者，都是那個時候的幸存者？”
    宋衍點頭，“是，我們都是幸存者……可是，終究還是不能幸存到最後。”
    陳果想到之前慘死的異能者，想到夢裏眾人一起逃亡的情景，心裏一陣酸澀——
    “怪不得桑瑾說，大家都是被收養的，我們的家都不在這裏啊……”陳果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每次想起這件事，陳果整個人都痛苦不堪——即使知道那隻是自己的養父母，可是那感情是騙不了人的，他們明明都是那麼好的人，為什麼要那樣對他們……
    宋衍的手撫上陳果的頭，“不要想太多。”
    陳果握住他的手，“宋衍，既然大家好不容易逃出來，為什麼那個時候又要分開呢？而且是一個個被分開……”
    “這是沒辦法的事。”宋衍歎口氣，“當年的情況，如果大家都在一起，那麼多連自保能力都有問題的小孩子，一旦被發現被找到，那沒有一個逃得掉。可是分散開來，就算是……找到一個，其他人也能暫時安全……這是黎叔的辦法……”
    “黎叔？”
    “黎叔和裴叔是護送我們出來的兩個大人，幸好有他們在，要不然我們這些小孩，根本撐不到陸地上。”
    “那現在黎叔和裴叔人呢？”陳果記得自己來公寓以後，除了宋衍和琴阮以外沒有看到其他人。
    “他們現在不在這裏。”宋衍輕描淡寫地說。
    “哦。”陳果想到了另一件事，“宋衍，為什麼……為什麼除了你和阮阮，我們都想不起來當年那些事呢？就算有些人太小，可是算起來我那個時候也有四五歲了啊，不至於一點都不記得吧？”
    “裴叔的能力是消除記憶。他怕你們記得那些事對你們以後的生活有影響，就消除掉你們的記憶了，阮阮也是在後來被我找到以後，裴叔恢複了他的記憶才想起來的……”宋衍說，“當年，黎叔和裴叔花了一個星期時間，才在附近幾個市為大家一個個找到了新的家庭……就是我，也不知道黎叔和裴叔到底把你們具體安排到了哪裏……而這，在那個時候，是最好的辦法。”
    陳果可以想象當年那緊張恐怖的氣氛，個人的安危和滅族之災，足以讓人崩潰。
    “宋衍，是不是，現在的獵殺者就是當年那些人？”
    宋衍輕輕點頭，“八九不離十。”
    “那些人……也是異能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