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逃避、麵對
    我心裏亂成一團，沒辦法思考東林的問題，隻是掙紮著站起來。
    ＂粥涼了，快吃吧，我待會兒再來拿保溫桶。＂說罷我匆忙逃開東林詢問的眼神，一口氣衝到醫院外。
    我走在繁華如夢的市中心街頭，回想著東林的問題。我不知道自己對他是怎樣的感覺，但絕不同於對澤木，絕對。
    快到下午上課時間，我趕回醫院東林的病房，推開門隻看見保溫桶收拾好了放在窗邊的圓台玻璃桌上，東林不見蹤影，找遍套房也沒見到他，上課時間要到了，我隻得作罷離開那裏奔向學校。
    最近發生太多事讓我措手不及，生活硬生生亂了套，因此成績退步很多，媽媽把我叫到書房談話。
    ＂小語，媽媽了解的，到了你這個年紀對情啊愛啊都很好奇，我也不強烈反對你喜歡小男生，可是現在太關鍵了，再過一年半載你就要高考了，所以你得放下心裏的心思，別因為別人而耽誤前程。＂
    我低頭緘默不語，腦海中浮現澤木溫柔的笑容。
    ＂我也不要求你上名牌大學，但憑你目前的成績，超過一本線綽綽有餘，就算是為了辛苦為你創造這麼好條件的父母，千萬要把學習放第一位啊。＂母親頓了頓，＂這樣說有些強人所難，但作為媽媽我沒有辦法。我不想看著你一點點退步。＂
    ＂嗯，我會記住的。＂我點頭應道。
    ＂還有，小語啊，你不是頂拔尖兒的漂亮女孩子，但你的吸引人之處在於你有種讓人看了一眼還想再看一眼的魅力，所以我悄悄向你們班同學了解了，經常有男生送你禮物是不是？＂媽媽笑得格外燦爛。
    我回想著天天偷把奶茶放我桌上的幾個理科男，皺了皺眉：＂唔••••••是有幾個，不過我都沒放心上，你不必擔心。＂
    ＂我也不擔心這個，作為我的女兒，這點物質誘惑根本算不上什麼，隻是••••••＂她伸手撫摸著我的頭發，＂澤木還有東林兩個男生，可以不要和他們聯係了嗎？＂
    我呆住了，抬頭望向母親極富韻味的雙眼皮大眼，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那一晚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眠，一直回憶著高中以來所發生的事，天黎的不辭而別、安然與青岸突如其來的戀情、澤木的溫柔、東林的曖昧••••••我不想再這樣不明不白下去，也許，媽媽說的是正確的。
    次日中午，我把午飯交給月櫛：＂替我給東林送去吧，順便告訴他一聲，我不會再去醫院了，但會繼續送飯。＂
    月櫛顯然摸不著頭腦：＂為什麼啊？怎麼突然不去了？我可不想伺候東林大少爺。＂
    ＂就幫幫忙吧，我最近身體不舒服，懶得走動。＂
    ＂真的？＂月櫛懷疑地上下打量著我。
    ＂真的！快去吧！＂我打發她出了教室，之後渾身像被抽光力氣似的癱倒在椅內，閉眼休息，眼皮卻是一片猩紅。冬日正午的日光什麼時候這樣刺目了？
    一周後，東林出院返回學校，偶然在路上碰麵，也是以我慌張逃走為結局。我不想逃避，卻也不知如何麵對，我害怕看見東林難過憂傷的雙眼，害怕他因為我而失去笑容。我和每日大大咧咧的月櫛相比，簡直懦弱不堪。
    十二月快結束了，二十多天未見澤木、東林、青岸、安然。我仿佛被隔離。
    期末考那幾天一直下雪，我想起曾經趴在欄杆邊絕美異常的青岸的側臉，心裏湧起暖意。於是考試一結束，我就急忙奔向青岸的班找他。我想和他見麵，非常想。
    他們班還在開班會，我依在牆邊默默地等。 
    不知過了多久，教室裏一陣桌椅碰撞的聲響，然後青岸出來了，看見我時眼中閃過明異的光。
    ＂你怎麼突然來了？有事？＂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慢吞吞，卻給人鬆針上壓著白雪似的靜謐的感覺。
    ＂就想看看你，好久不見了。＂我搖頭，和他並肩在學校的林蔭道上緩行。
    ＂嗯，好久不見。＂他說，溫柔地笑出聲。
    我從未感到如此舒心滿足，青岸對我而言，超越了所有情感，他像是另一個我。
    ＂安然最近還好嗎？＂
    ＂她很好，最近在忙著舞蹈社的事。＂
    ＂你們什麼時候互相喜歡的？＂
    ＂大概認識半年後，她說喜歡我。＂
    ＂那你喜歡她嗎？＂
    很長的沉靜。
    ＂不知道，也許吧。＂
    ＂也許？＂
    ＂嗯，完全抱著嚐試的心理，出於證明。證明自己是正常人。＂
    我停下腳步，抬頭驚愕地看向他，青岸露出苦笑。
    ＂我也不知道為何這樣•••＂他的睫毛微微顫動，＂天黎走後，我像被剝去了靈魂。我這樣是為什麼呢？＂
    我感覺呼吸困難，伸手牽住他修長白皙、冰涼柔軟的手指，搜尋著他眼中的神色、緘默不語。
    ＂塵語，我愛天黎，我愛他。＂他輕輕地說到，有一片雪花落到他黑亮柔順的發間，瞬間消逝成一滴晶瑩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