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溫柔
    就這樣，新的一年循規蹈矩地起步，高一下學期，依舊是五點起床十一點半睡覺，中午傍晚依舊四個人在一桌吃飯，晚自習後依舊同青岸一起坐公車回家，一切照著上學期複製而來，但我已漸漸發覺，我對身邊的人一點都不了解，這種陌生感伴隨著我走過了接下來的三年時光。
    第一場春雨溫吞吞飄著，我和青岸並肩走在小區被浸濕的石板路上，饒有興致地觀賞開得燦爛的迎春，我順便偷窺青岸美的不像話的側臉。他的睫毛真的好長好卷，上麵似乎還綴著亮晶晶的雨珠，溫潤的眸子裏流轉著憂鬱高貴的氣質，精雕玉琢而成的鼻梁下是兩瓣蠱惑人心的粉色薄唇，再配上近乎透明的白皙皮膚，簡直是妖孽啊！如果學校裏的女性團體知道這般美景被我獨享，一定恨不得把我拖走槍斃三天三夜。想到這，我得瑟地癡笑了兩聲。
    ＂笑什麼？＂青岸帶著溫柔的暖意。
    ＂哈哈，美人在旁，能不開心麼？＂我地痞流氓似的朝他挑了下眉，青岸瞪著大眼受到了驚嚇：＂本以為有個天黎不厭其煩地調戲已經夠受的了，現在又冒出一個。＂於是青岸頂著一頭黑線到了教室，那般見到鬼似的模樣更害我慘遭天黎的蹂躪。他拿書猛一拍我可憐的頭顱怒吼：＂死矮子，又欺負青岸了？！青岸是你能調戲的麼！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第二個敢背著我調戲他的人！你出息了，敢騎到爺頭上！＂說完他就要將我就地正法，我趕緊捂頭求饒：＂大王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天黎翻我一個大白眼後老老實實背他的英語單詞去了，青岸頭頂的怨氣似乎更加濃鬱，臉色蒼白如同複印紙。安然則完全無視掉我們的嬉鬧，趴在一旁蒙頭大睡。
    我想起前幾日她和澤木的身影，微微皺眉，自那以後到現在，安然都沒有提起澤木，和我的對話也越來越少。我隱隱有些不安。
    天氣逐漸溫暖，我脫去羽絨服，換上略薄的毛線外套。
    四月初的一天，我回到家，看見母親和一個陌生男人在客廳聊得很歡，那人伸手握住母親的手不放，我皺眉，這光景真刺目。
    母親看見我木頭似的杵在門口，慌抽回手站起來：＂小語回來了，媽做好飯了，來認識一下，這是秦叔叔。＂說完那個秦叔叔也站起來朝我笑道：＂小語麼？果然長得漂亮，遺傳了你媽媽啊。＂母親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走到廚房盛飯去了。
    ＂小語，洗手吃飯吧。＂秦叔叔對我說，眉目裏透著一股子英氣與溫柔，我心裏暗暗歎口氣，希望他別讓母親失望，畢竟，曾經的背叛把她傷的很深，她再也經受不起傷害了。
    吃完飯，我讓母親回屋歇著，自己收拾了碗筷，秦叔叔不知何時走到我身邊，他很高，比曾經爸爸高一個頭，身材也很修長，難怪我媽會動心，如此貴氣與溫柔的人很難得，但他為什麼看中了母親。我壓住疑惑，裝出客氣的樣子：＂秦叔叔要喝茶嗎？＂
    他笑笑，之後沉默了好久才說：＂小語，我會對你們好的。把媽媽放心交給我吧。＂他格外嚴肅與認真。
    ＂你結過婚沒？＂我刷著手裏的盤子問道。
    ＂沒有，我不介意你媽媽離過婚還帶著個孩子。＂
    ＂為什麼？我媽媽魅力有那麼大麼？＂
    ＂對我來說，你媽媽真的很美，我要感謝你爸爸離開了，好讓我照顧她還有你。＂他想點支煙，但顧及到我還是收了回去。
    他低頭望著腳尖：＂你可能會懷疑，但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是愛你們的，給我時間。＂
    我抬頭看著他：＂別離開，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楞了楞，隨後優雅地低頭：＂當然，我親愛的••••••＂
    ＂打住，甜言蜜語對我沒用，留著哄我媽吧，她愛聽好話。＂我抖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轉身回了房間，下午是秦叔叔開車送我上的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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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季運動會將要開幕，對於像我這樣的運動白癡來說，運動會無疑是三天沒有作業並且能盡情在操場撒歡的幸福假期。天黎報了百米短跑、四百米接力還有籃球賽，安然是啦啦隊隊長並參加了女子八百米長跑，而青岸和我榮當觀眾。我看著天黎從老班那兒要來的各班賽事表，猛然發現了澤木的名字。＂三•••三千米••••••長、長跑，他還是人麼？＂我捏著紙在心裏狂吼，而且他們班還有一場和我們班的籃球賽，也就是說天黎和澤木要成為對手？好糾結，該支持誰啊。
    正在這張紙快被我捏爛的時候，安然飄了過來。
    ＂澤木比賽要給他加油哦。＂她輕輕說到，＂我要讓他見識一下拉拉隊隊長的曼妙風姿～＂
    ＂你•••不是已經追到手了麼？＂我小心翼翼地問。
    ＂哪有那麼容易！＂安然氣地撅起了嘴，＂各種招式都試過了，他不接招你讓我能咋辦？雖然我已經好不容易把他女朋友氣走了，這是成功的一大步！可我還是難以相信澤木為我的努力不為所動！要是換作別的男生，早願意替我做牛做馬了！＂
    我咽了口唾沫：＂你怎麼把他女朋友氣走的？＂
    ＂就是在她放學的時候說了句“澤木隻是在玩你，早就膩了，你還是滾吧“，結果她真滾了，上周轉的學，我於是總結出一條結論！＂安然神秘兮兮地拋給我一個媚眼。
    我弓腰作小狗搖尾巴狀：＂是什麼是什麼？＂
    安然順了下我的毛：＂那就是澤木對他女朋友真不怎麼樣，不然那女生也不會隻因為我的一句話就動搖了，所以我以後要想盡各種方法牢牢套住澤木的心！讓他離開我就活不下去，並且隻有我甩他的份兒，他敢甩我試試！＂
    我點頭呆然。
    ＂傻樣，我去練習跑步了。＂
    ＂嗯。＂我應著，看安然的背影從視線裏消失。
    心裏莫名的難受，安然做的，似乎有些過分了，我從來不知道安然做過這種拆散別人感情的事。
    正在我愣神的時候，教室門口傳來陣陣騷動。
    ＂塵語！＂極富磁性的聲音穿透我的腦神經，我驚訝地轉頭，激動得說不出話。
    澤木！！！
    ＂啊！＂我一哆嗦，腳背絆住了桌子腿，隨後撲通一下摔了個狗吃屎。
    我立刻感覺人生變成了慘淡的灰色，好丟人！哪有人會被桌子腿絆倒啊！為什麼還是在澤木麵前啊！上帝你不公平！
    我在心裏咆哮著，之後一雙有力修長的手掌將我扶起。我的小心髒超負荷地劇烈跳動著。
    ＂沒事麼？＂澤木問到，我扭頭看著他因為使勁憋笑而抽搐的嘴角，原本的感激一去無蹤。
    ＂拖你的福，毫發無損。＂我怨念道，他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扶著桌子毫無形象的樣子讓我在鄙視之餘倍感溫暖。似乎隻有在我麵前他沒有像個冰山似的拒人於千裏之外，我有種得了特等獎的幸福感。
    等他笑夠了，我問道：＂突然找我有什麼事？＂
    他笑得很迷人：＂來還書的，謝謝你，那些書很好看。＂語罷他從背包裏掏出三本書還給我。
    ＂不用謝。＂我接過來，餘光瞄到門外擠得水泄不通看好戲的人，無奈地笑了笑，＂你還是回去吧，我怕你再衝我多笑一會我就要被你的粉絲用激光射死了。＂
    他撓撓頭發，有些不好意思：＂抱歉給你帶來困擾，本來想冷淡一點可是看見你就忍不住心情好•••我們算是朋友了吧？＂
    我被他的話雷得外焦裏嫩，一時半會想不出該怎麼回答。
    外麵的躁動越來越劇烈，校草可是遠近聞名的冰山，如今突然到別的班不說，還衝一個其貌不揚的普通女生笑得柔情似水，這種大新聞千年不遇啊！此時不圍觀更待何時？！
    我眼看就要被眼刀消滅，隻好推搡著澤木：＂你還是快走吧，謠言很可怕的。＂
    ＂靠！已經開始動手動腳了！！！＂門外的女生尖叫道，我趕緊將爪子縮了回去。
    澤木臉色漸漸陰沉，他恢複平時霸氣側漏的冰山魔王，扭頭冷冷道：＂嚷什麼？和朋友聊聊天都不行麼？＂
    那群嘰嘰喳喳的人瞬間安靜，之後都悉數離開，因為再強大的心髒也受不了澤木散發出的低氣壓。
    我一直木頭似的杵在那，澤木衝我微微一笑：＂那我先走了，運動會那幾天別忘了給我加油。＂
    ＂嗯。＂我神智不清地揮了揮手，＂再、再見。＂
    門外，安然眼神複雜地看向澤木遠去的背影，咬了下嘴唇。
    我對此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