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能在一個人心底裏保存多久？
    男孩的瞳孔瞬間放大，其中清晰地倒映出我的容貌，那是一張令他重拾不堪回憶的臉。恐懼之所以能輕易紮根，是因為我們總是不斷回想、總是將當初難忘的場景在腦海裏一遍一遍地重播，在心理暗示的作用下，逐漸加深了記憶，也生成了“後怕”這種東西。
    他想喊，但被捂住了嘴巴，聲音從齊弋的指縫間一絲一絲擠出來，不再完整，支離破碎得仿佛瀕臨死亡的生物在做最後的掙紮殘喘。
    須臾，我重新坐下，並暗自數著節拍——一、二、三、四……二十七，這是刺激療法的臨界數字。大腦的信息接受需要一秒，完全轉換成恐懼需要兩秒，讓思想習慣現在的狀態需要二十秒，而最終發現自己無力逃脫隻能被迫麵對這個過程隻需四秒。
    我示意齊弋鬆開手。
    果然，男孩不再掙紮，雙臂下垂，微低著頭，頗有些認命的味道。
    可惜我的目的不是禍害祖國未來的納稅公民……
    “放心吧，我不是你害怕的那個‘他’。”我拍拍對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也看到了，我和十字路口的美少年有著同樣的麵孔，為了自己的清白，也為了你可以盡快走出陰影，都需要你的全力配合。”
    男孩小心翼翼地抬眼看我，又迅速將頭扭開，繼而不甘心地再次用餘光打量我。重複了幾遍相同的動作後，他終於輕顫著將視線焦距在我臉上，“你……真的不是‘他’？”
    “自然，否則就不會在這跟你多話了。”
    “我該怎麼配合你？”
    “我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但還是希望你能將那天玩招魂遊戲的前因後果、經過結尾原原本本複述一遍。”我停頓片刻，“從你這裏得到線索後盡快把案子真相還原，也算是對死去的白曉的慰藉吧……”
    提到“白曉”這個名字，對方的五指瞬間收緊握成拳頭，“你是警察嗎？”
    我故意賣個深沉，“性質差不多，但並非傳統意義上的警察。”其實連證件都沒有……
    “嚴格來說——”男孩舔了舔嘴唇，“——白曉是我們害死的。”
    我一巴掌拍在他的頭頂上，使勁往下摁啊摁，“怎麼聽都像是犯錯之後類似馬後炮的說辭呢，你給我朝前看啊喂！以為現在自責就能換回死者的生命了嗎？！”我收回手，看對方一個勁地捂著腦袋揉啊揉，繼續道，“已經發生過的事無法補救明白嗎，隻是活著的人無論如何也要做點什麼而已。”
    講完這些話，我默默抖掉滿身雞皮。哎，自己還真是不適合說教呐……
    再看另外兩隻的神情，果然帶著點怪異……
    鬧也鬧夠了，我坐直身體，靜靜傾聽著男孩的講述，“白曉他在班裏一直不怎麼愛同別人交流，加上個子不高、性格軟弱，所以就逐漸淪為誰都可以欺負的對象。”
    “嗯……”我敲敲太陽穴，“還以為這種事在高中比較普遍，原來大學裏也有嗎……”反正當時我的四年間還算平靜，同學之間會慢慢演化出幾個小團夥，倒是沒感覺有明顯的“欺弱”現象存在。可能是自己沒有太在意外界，也可能是大家隱藏得太好。
    “有一次，我和同伴無意間發現了一個關於他的秘密。”
    “秘密”二字貫耳，我立馬來了精神，“什麼？”
    “他是同性戀。”
    哈？！不光是我，連沙凜也皺了眉頭，估計是弄不懂人類為什麼會喜歡上同性吧。齊弋倒是沒事人一般站在那裏姿勢不變，沒有受到多大觸動。
    我咳嗽了一聲問許立：“為啥這麼篤定呢？你要知道，現在很流行搞基，並非真正的愛情，而是一種盲目的跟風行為和嚐試獵奇的手段而已。”
    “不會錯的，”男孩搖頭，“我偷看過他的日記，上麵多數記錄著對一個男人的愛意。”
    “誰？”
    “顏意歐，大二的一位學長。”
    噗——
    尼瑪這狗血的劇情發展是要鬧哪樣？！
    我盡量保持神色不變，“真不巧，你說的那個人我認識。”
    齊弋幾步過來，半彎下身子，同時伸手扶住我的椅背，“你怎麼會認識？”
    “我是南大的助教啊，在校園裏碰麵什麼的很正常吧。”我隨便說了個理由蒙混過去。
    “助、助教！”許立瞪大眼睛。
    “別這麼一驚一乍的，”我聳肩，“我不帶你們班。”
    “沒沒沒，”對方不好意思道，“條件反射、條件反射。”他繼續之前的話題，“學生間流行玩招靈遊戲，我們把這個秘密當所把柄威脅白曉參與‘十字路口的美少年’，結果……他被殺掉了。”
    我想了想追問道：“鬼靈所用的方法是什麼？絞死？啃噬？還是直接生吞？”
    齊弋在旁邊小聲嘀咕，“即將進入黑化狀態了……”
    “我當時站得遠，”男孩的拳頭逐漸收緊，“隻看到鬼靈的影子變成了一種很詭異的形狀，接著、接著開始慢慢撕咬白曉的身體！”說到這裏，他捂住嘴表現出一副作嘔的樣子，想必那場麵確實血腥。
    我的腦海裏浮現出那個擁有與自己相同外貌的男人形象，他，初見時並非那麼嗜血，難道殘暴是有原因的？
    一通電話打斷了我的思路。
    “蘇鯉嗎？”
    是解洛。
    “嗯，怎麼了？”
    “關於南大圖書館的調查情況——”那邊一頓，我趁此機會起來走到離許立遠一些的地方，畢竟聽到的越多就越難抽身。
    “——我們收獲不大，隻知道當時的投資建設規劃工作的確是主要由校長操辦，權利最大的也是他，但滯工兩年的個中隱情尚未明確，他每次都以身體不適為緣由拒絕與我們的會麵。所以我想，直接了當這條路是走不通了，有些事，還需要你利用職務之便推波助瀾。”
    “嗯？怎麼說？”我不解，自己連個像樣的警察證都沒有哪來的職務之便？
    “是助教這個身份。”對方道，“可以當做掩護，去接近一個人，他是校長的親人，也許能作為突破口從他身上查詢到重要的線索。”
    我心中不妙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咽了下唾沫問：“誰？”
    “南大大二的在讀生，也是校長顏開的獨子——顏意歐。”
    我日……
    【卷二完】
    【第三卷預告：顏小攻好歹也算正式的男配，怎麼可能在二卷一開篇閃了一下就被雪藏了呢╮(╯▽╰)╭，所以第三卷會給他相當的戲份，另外，蘇受的任務進程自然不會一帆風順……敬請期待後文的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