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算警方要來了解線索，出於對病人的保護和負責，醫院也會派人陪在當事人左右，但是今天的事情比較特殊，病人並非典型的病人，所以副院長同誌倒是大肚地默許了“隻剩我們三個在場”的提議。
    沙凜已經收起了那柄搶眼的彎弓，光看穿著也還算正常，就是一個打扮不合季節的冷臉小青年形象；再說齊弋那貨，笑得是有些欠扁，不過這也是個人愛好不是？警察證是明明白白沒有作假的就行；而我，白短袖配白休閑褲加白運動鞋，“要想俏、一身孝”，單論外表確實勉強算得上是積極向上心態樂觀的五好市民……當然，前提是除去那個突兀的、遮住大半張臉的口罩……
    之所以花費一段筆墨來寫以上那些文字，是因為這部文畢竟是以第一人稱來敘述，分視角不太好描寫，所以直接把其上含帶著主管感受的句子去掉就能當做許立同學看到的情景。
    好了，接著切回第一視角。
    麵前的男孩，理著短短的寸頭，身上套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五官並不出彩倒也沒有明顯缺陷，帶有幾分成年後還未褪去的青澀，總體來講，屬於放入人群裏就找不到的典型代表。
    不知道當你們第一眼看陌生人時會先看哪裏？女生的話，我相信多數不會很直白地盯著對方的眼睛，而男性，百分之六十會先目測對方的身高，百分之三十會觀察對方的長相，那最後的百分之十算是比較特別，他們寧願用多餘的時間來找尋美女的蹤影也不會讓視線在陌生同性身上多做逗留。
    我是抱著明確的目的性來的，所以最先望向男孩的眼睛——清朗，有神，未被嚴重玷汙。通俗點就是——很平凡。在校的大學生，即使心思不太純淨也沒有真正受到社會上某些不良風氣的浸染。當然，個別例外。
    我看出他眼裏的疑惑，那是正常人才會產生的狀態，試想一下，腦袋有洞的人會在意來自己房間的三個陌生人準備幹什麼嗎？他們大多數時間都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吧。
    我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床邊，“頭暈嗎？”
    “嗯？”莫名其妙的問句令對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回答了一個擬聲詞，接著又察覺到自己的不妥，他畢竟現在“扮演”的是“精神病患者”，不可以展現太過“人性化”的狀態。於是，男孩繼而將腦袋扭到一邊，嘴裏念念有詞。
    啊拉，果然是裝的。我想。
    我衝他“友善”地一笑……好吧，這笑容被大口罩擋住，對方能看到多少就另當別論了，但是我敢確信此時此刻他肯定在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緊張。生物在麵對即將到來的險境時的本能反應。
    “那我們接下來做提問調查吧。”我說。故意不表明身份，越是神秘就越能引得他腎上腺激素持續分泌，也就越容易讓他出錯……
    “你會試圖用腳趾頭夾起掉在地上的瓶蓋嗎？”
    “噗嗤——”齊弋實在忍不住，沒心沒肺地在一旁笑得開心異常。
    啊喂喂喂，你以為我在講相聲梗嗎？正經一點好不好，“敵人”還沒有繳械投降自己先亂了陣腳成何體統？！
    我咳嗽一聲接著問：“你曾經幻想過自己會在某一天長出鋼爪、穿著彈力背心成為讓變種人和人類和平共存的超級英雄嗎？”
    “……”
    “你站在球場上的時候有幻想過自己會像大空翼那樣踢出一記瀟灑的倒鉤淩空射門嗎？”
    “……”
    忽然感覺沙凜已經不願再直視我了……但是，我有我的目的，所以計劃還得繼續。
    “你曾經幻想過和一個天上掉下的前凸後翹的萌妹子來段令人鼻血長流的親密接觸嗎？”
    “……”
    不出意外，對方完全無視了我的所有問題。
    “OK，”我打個響指，“意料之中的反應，你的心底倒是給了我不錯的回答——對於第一個問題，你在想——你真當我是神經病嗎，對於第二個問題，你在想——你是金剛狼的鐵杆兒粉嗎啊喂！對於第三個問題，你在想——你當現在人人都是中二病嗎？！對於第四個問題，你在想——你是男性向日漫看多了吧？！”
    “你怎麼知道？”許立扭過頭，滿臉的驚訝。旋即發現自己暴露了，半張著嘴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當然知道嘍，”我的心情豁然開朗，“因為你如果問我相同的問題，以上就是我的答案啊。”
    我的這一招不算高明，但頗見成效，畢竟目前的社會發展方向和時代流行節奏是有固定標準的，像是這段時間新興了這種說辭啦，那段時間又開始崛起那種稱呼啦等等，在這些大前提下，人們對某些問題的想法不會有太大的差距，例如別人罵你是不是腦袋有病，你不會一本正經地耐心解釋自己的腦袋再正常不過，而是立馬想到“你才有病吧”諸如此類的話。當然，我這隻是一個比較低俗的例子，但道理差不多。
    他以為我真的猜中了他的想法，才會吃驚地“露餡”。說到底，更重要的是慣性作祟。
    “好了，戲也陪你演了。”我拍拍手站起身，“現在是不是該回複正常狀態和我們說話了？”
    對方明白再裝無用，幹脆兩臂往胸前一抱，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你是誰？”
    我沒有立即回話，而是招呼齊弋過去，“捂住他的嘴，別讓他喊出聲。”
    男孩慌了，“你、你究竟想幹嘛？這裏可是醫院，公共場合！”
    呀嗬，個熊孩子還想拿起法律的武器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啊……
    毋需多言，等齊弋準備就位，我慢慢摘下自己的口罩，“我想這張臉你一定刻骨難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