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是長相極好的男子。忽略掉他的暴戾，不得不說他是一個優秀的統治者。
    在西莫，奴是最低下的仆。而狂卻讓我做貼身的侍女。或者是料到以我的怯懦是無法有勇氣去殺害他的罷，就連就寢的時間也是我跪在狂的身旁替他扇風。
    廚房的紅姨說，我大概是唯一一個見過王睡顏的侍女罷。
    我想，狂大概也是惡作劇得想看我留在殺死自己父母的凶手身邊又無法下手殺害的糾結吧。不過，或許我並沒有狂想的那樣去憎恨他。
    父親在我八歲時就被獅群襲擊，我被父親藏在樹洞裏讓我免遭一死，卻親眼目睹了父親的慘死。
    然後母親在父親死後不到一年，帶著我嫁給了格桑的父親。
    阿媽對我並不似父親那般好。經常打我。格桑的阿爸總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我，喝醉酒的時候會拿馬鞭抽我，有時候還會亂摸我。總的來說，我對他們並沒有太多的感情。
    格桑不一樣。他是我必須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他是我生命裏唯一的陽光。
    “女人，還沒有問你叫什麼呢。”狂懶散得倚在軟榻上，側著身子，敞開的衣領若隱若現得露出蜜色的肌膚。
    跪坐在虎皮的地毯上，我怯懦地低著頭，小聲地回答：“達娃洛丹。”
    “嗯？”狂哼了一聲示意他知道了。沉默了幾秒，他說，“達娃，我記得是是吐蕃語月亮的意思吧。洛丹呢，是什麼意思？”
    我偷偷瞟了他一眼，他在笑，嘴角上揚的弧度幾乎泯滅了他身上暴虐的氣息，柔和得讓我有些意外。
    不留痕跡地移回視線，吞吞吐吐地說道：“是，堅強。”
    “姓呢？”
    我抬起頭，看了狂一眼，抿了抿唇。姓？大概自己是有姓的。和父親一樣的代名詞。是太久沒有人提起這幾個字我幾乎忘記的存在。
    大概是我沉默太久，狂突然打斷我，“無所謂。本大爺賜你一個姓，怎麼樣。”
    狂突然興致勃勃地看著我，用根本不是商量的語氣詢問我的意見。
    “多格爾達娃洛丹。”狂笑得很狂妄。是的，他有狂妄的資本，他是西莫的王，他給他的奴賜了姓，我該感恩戴德他的恩賜才對。
    我沒有說話，雙手合十放在額頭，然後磕頭行禮。
    我沒有抬頭，但是我知道狂現在一定很得意地笑著。
    狂是草原年輕的王，十八歲的他或許能打無數場勝戰，運籌帷幄，或許在草原的元老麵前不卑不亢毫不忌諱地狂妄，或許他能勾一勾嘴角成為草原最討女孩子歡心的男人。但實際上他還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他有陰晴不定的脾氣，有小情緒和無理取鬧，暴戾且不知禮數，並且愛沒完沒了的惡作劇。
    所以他並沒有讓我起身。他躺在軟榻上，讓我保持磕頭的動作到第二天清晨。而他就睡在軟榻上，甚至沒有去床上。我聽得到他均勻的呼吸聲。
    腿疼得厲害，偷偷哭了一下，聽到他的翻身聲就不敢哭了。
    第二天，狂起得特別早。大概是天一亮他就起來了。粗魯地拽著我的胳膊把我提起來。
    “你這個笨女人！”狂又開始沒有理由的生氣了。
    手臂被抓得很疼，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不自覺發出小聲的呻吟。
    狂嚇了一跳一樣鬆開了手，我腿疼得厲害，根本站不穩，直接倒在地上，幸運的是我的下半身倒在地毯上，不疼。不幸的是我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背部直接倒在茶杯的碎渣裏，好痛。
    “唔……嘶……”我小心翼翼從茶杯的殘渣中挪起身，眼淚根本止不住得往下流，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狂就把我抗在肩上，氣衝衝地往帳篷外麵走，一直用我不太熟悉的西莫語在氣憤地嘟噥著什麼。
    啊，一定又是在罵我笨。這個男人真是霸道。明明是他的錯。
    啊……好疼。頭快充血了……好難受。
    狂的身上有青草的味道，還有一種淡淡的香味。真奇怪，這種味道竟然讓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