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水調歌頭 Part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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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沒多久,就沿著護城河往前走,晚風習習,馬路上車水馬龍,沿街的商鋪霓虹燈閃爍。
我隨口問:“夏非你有女朋友嗎?”
“有啊,怎麼?”
“沒什麼,你看起來獨來獨往,不像有女朋友。”
“嗬嗬。我們在一起快三年了,高中同學。你呢,不打算再找個人?”
我搖頭,“經曆了這麼多分分合合,早累了,一個人過挺好。”
“我聽說過你的事。是對婚姻有了恐懼症還是對感情失望了?”
“都有吧。”
“聽說你大學畢業的時候帶了一個人回家,後來怎麼樣了?”
連這個都傳出去了?
我沉默片刻,回答:“沒有結果,我先妥協。聽說他出國了。也許,這輩子都無法再見了吧?”
“感情真奇妙,明明發誓相守,不離不棄,轉眼下一刻兩人就各奔東西。陳明,你說如果你們能再相見,你還會愛上他嗎?”
我滄桑看向他,苦笑,“夏非,物是人非,你應該懂的吧?”
夏非垂下眼簾,點頭,“嗯。我懂的。”
我早就學會了不留戀,該舍棄時舍棄,該妥協時妥協,不然,一直糾纏不休,如何能活下去?
買畫紙到回到家的途中夏非變得異常沉默,在門口分手時他卻突然提醒我明天爬山的事。
“要我去叫你嗎?”
“應該不用,我會設鬧鍾。”
“那,明天見,晚安。”
“晚安。”
看著他開門進去關上門,我卻站在原地沒有動,我想他終究是不懂的,所謂時間的磨難是怎樣的無休無止,怎樣的滄桑巨變。
第二天我還是遲到了,出門的時候季平像焉掉的黃花菜耷拉在夏非身上無精打采,趕緊道歉,季平蹦過來拉我鑽進他的跑車,夏非則騎一輛自行賽車,敲我們的車窗,“你們先走。”
一路上季平都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我有一句每一句的應著,漫不經心看著後視鏡,夏非很快被甩開不見了蹤影。
在山下入口處等了足有半個小時夏非才滿頭大汗趕來,寄放完車後刷卡上山。我遞給他一瓶礦泉水。
夏非把水淋到頭上,甩出來的水濺了我和季平一身,氣得季平跳起來撲到他身上去揪頭發。
看著他們打鬧,我突然想自己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為什麼要跟兩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少年出門?
甩甩頭,放下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把季平從夏非背上扒拉下來,“走吧,再磨蹭下去都到中午了。”
“好哦~~衝——”季平精神倍十足地悶頭衝上山道。
我扭頭看夏非,他戴上太陽帽,不慌不忙把外套係在腰上,“走吧。”
我點頭。到山腳下要走一條大約一公裏的上山道。
春末初夏的時節,陽光剛剛好能溫暖肌膚,沿途風景秀麗空氣清新,從山道上能看到半山腰粉白粉白的油桐花和山桂子,漫山遍野的綠樹隨風擺動,發出令人振奮的沙沙聲。
各色春裝在這樣的天氣下如美麗的音符跳躍在山道上,我那發黴陰鬱的心情總算給挖了出來蒸發掉了。
夏非拿著相機時不時拍拍,我突然想起,問他:“這麼好的天氣,為什麼不背畫板出來寫生?”
“不用啊,我都能記住,況且出來是來玩的,背著畫板不是很掃興嗎?”夏非從石欄上跳下來說。
這倒也是。
到山前寺廟時季平已經等了好一會兒,站在龜池上方的平台上衝我們大喊,使勁揮手。
真想裝作不認識他。
低下頭準備進廟裏去拜拜,讓這尊大佛離我遠點。
誰知被季平抓住要去投什麼硬幣,在包裏掏了半天才找到一枚年代久遠灰不溜秋的一元硬幣。
季平搶過去摩拳擦掌,“看我水上漂。”硬幣飛出去,在水上打了五個漂沉下去,連烏龜殼都沒碰到。
吐吐舌頭,季平漲紅臉看我,我攤開手對他聳聳肩,笑出聲,被凶狠踢了一腳,“不許笑!”
夏非看表說:“大家進廟各自拜,半個小時後後門彙合。”
“好!”季平舉手讚同,轉過身就拉我:“我跟大叔一起。”
拗不過他,我扭頭看夏非,他已經轉身步入佛堂。
在焚香頌唱中步入正殿,抬頭看仁慈慈悲的觀世音菩薩,耳邊梵音嫋嫋,我屈膝跪下,閉上眼,片刻後隻覺冷汗涔涔,如芒在背,想來我人生32載從未敬佛吃齋早已是罪孽深重,又如何能請求庇佑?陳明此生已殘,隻望來世能還與那人癡情付出。
膝蓋上像釘了釘子,我跪在這尊金身佛像麵前虔誠祈禱,往昔種種如走馬燈。
季平耐不住,好幾次湊到耳邊來,末了我睜開眼匍匐向地連磕三個響頭,站起身時頭暈目眩,汗濕脊背。
這間山間寺廟隻是很小的上香焚香之所,沒有請入如來佛祖,我和季平拜完佛之後登上七重寶塔遠望城市風景。
這座臨海城市坐落在丘陵湖泊間,高樓林立,群山之外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汽笛長鳴,各種輪船遊走在朦朧霧色中。
季平爬上欄杆尖叫兩聲,回身擺出各種pose要我幫忙拍照。
來到後山已經過了彙合時間,夏非坐在一群彈唱賣藝的大學生中間,懷抱吉他,唱一首savagegarden的TearsofPearls,非常非常老的歌,老得我甚至無法回憶曾經和那樣一個人躺在校園的法國梧桐下聽著歌安然睡去。
我站在榕樹下遠遠凝望,陽光細碎打在他臉上頭發上,夏非喜歡唱老歌,他用他的青澀和不嫻熟向我演繹著什麼。
是什麼呢?
我無從得知,也不想知道。
很多人聚集到他身邊,吉他盒子裏的錢多起來。
唱完後夏非站起來靦腆向聽眾鞠了一躬,然後向我們走來。
季平從樹上跳下來,“夏非,我發現你很有明星氣質耶,要不別讀書了,直接進軍演藝界。我做經紀人,怎麼樣?”
“那我肯定會被累死。”夏非笑著說,背上背包,戴上帽子,說:“走吧。”
季平繼續精神滿滿衝在最前麵,夏非邊走邊拍照,我氣喘籲籲走在最後麵,上山的坡度越來越陡,海拔越來越高,我感覺有點吃不消,果然年輕就是不一樣。
夏非回頭來向我伸出手,“我拉你一把?”
我擺擺手,搖頭,“沒關係,你們先走,好久沒運動,讓我多鍛煉鍛煉。”
夏非沒說什麼爬上旁邊的山路旁的台階,“歇會兒吧,人多起來了,小心摔著。”
我抬頭看了看前路,才爬一半不到,於是不敢有異議,坐下來,季平已經看不到人影。
平台上的風很大,夏非雙腿搭在平台上有一會沒一會的搖晃著,抬頭望天,露出幹淨利落的下巴曲線,睫毛很長,在風中撲閃撲閃的。
我移開目光看山下的寺廟,掩映在叢叢林木中,大有深山藏古寺之趣。
休息夠後繼續往上爬,時已過午,停下來準備進餐時看到季平趴在亭子裏半死不活,看見我們招了招手,叫起來:“不行了,我不能再爬了!大叔,你背我上去吧。”
我也氣喘如牛,連忙搖頭,“我也不行了,別指望我。”
“先休息吃點東西。實在不行直接下山就行了。”夏非擺出食物說。
季平不甘心的望了望另外一個山頭,那裏就是最高點,“不行,都到這裏了,說什麼也不能半途而廢。”
“沒多遠了,不急,先在這裏休息一兩個小時再動身也沒關係。”我說,從背包裏拿出保溫瓶,倒出熱氣騰騰的咖啡。
夏非和季平兩人同時看我,“中年人!”
我是>_<|||
登頂是在下午四點,匆匆拍完照後拖著季平這隻小豬下山,回到入口處季平連開車的力氣都沒了,倒在後座上就呼呼大睡,沒辦法隻好由我代勞。
夏非還是騎車回去。
路上我開得很慢,遠遠吊著夏非,他時不時追上來,帶著頭盔,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從始至終他未曾抬頭或者側身看過我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