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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好不容易接到電話說第二天能上班了,肖恩又和我別勁。
    他說你去找那姓陳的了吧。用的是肯定句。
    我說沒,他說你編誰呢?
    我還真沒有。
    肖恩不說,我根本不知道陳敘誠在哪工作。
    你看,我對他的了解還不如肖恩對他的了解深呢。
    我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應聘的單位和陳敘誠工作的地方是同一個?
    可最後還是沒去成。
    我差點被肖恩弄死在床上。
    他居然在我身上用玩具,我直覺這人越來越變態了。
    然後就隻好接著找工作。
    白天肖恩去上班,我就在家做做飯,收拾收拾,上網或翻報紙找招聘消息,遞簡曆,出去麵試,活脫脫的待業青年。
    肖恩現在開始迷戀上玩冷暴力,最開始我想過要不幹脆哪天趁他上班不在直接走了得了。
    可我總還是想著他在廚房裏邊哭邊做飯。
    我總還是想著他說,我覺得你可能不想要我了,我心裏特別害怕。
    當時間過去,我們經常會忘了自己曾經義無反顧地愛過一個人,是不是?
    首先是愛情使你忘記時間,然後是時間使你忘記愛情。
    隻是每天到了半夜總是不停地做夢,一個接一個。
    夢裏的時間顯得特別長,發生的事也都特別好,就好像真的回到過去。
    夢裏夢到醒不來的夢,可現實裏隻要是做夢就一定會清醒。
    人活著到底是為了夢還是現實。
    12
    陳敘誠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剛和肖恩吵完。
    我當時有點燒糊塗了,前一天晚上肖恩把我按在地上,沒做擴張和潤滑就直接進來了。
    我們挺長時間沒做了,他把我按在那兒,又打算用後背式。
    那一瞬間我就像被什麼東西蜇了一下,像條被刮了鱗片的魚一樣開始死命掙紮。
    肖恩死死地把我壓著,有幾次我以為完全擺脫了他,結果下一秒就再次被狠狠貫穿。
    我聞到血腥味,迷迷蒙蒙間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到最後整個意識裏就隻剩下一個“疼”字。
    再次醒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窗簾拉著,屋子裏頭的光線讓我想起白天和夜晚交界的那幾分鍾。
    肖恩陰著臉坐在床邊,見我睜開眼睛就說:
    “吃飯吧。”
    我閉上眼睛,不想搭理他,頭脹得像要裂開,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
    過了半天,他又說:“吃飯吧。”
    我一下就來了氣。
    肖恩你把我當什麼了。
    我使勁瞪他,霎時間天旋地轉,隻好又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我問肖恩:
    “你到底有完沒完?”
    肖恩從兜裏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
    “沒。”
    他說,利利索索的一個字。
    我咬牙,腦子一熱就衝他吼了一句:
    “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後悔了?”
    其實我早就有這種感覺。
    有幾個人能保證自己不會對當初所做的任何決定感到後悔呢?
    尤其是做決定的時候還你年輕氣盛。
    年紀一大,勁頭也就過了,時間衝刷過的地方還能剩下什麼?
    我總覺得肖恩和我吵,實際上是在後悔。
    可他每次非要扯上陳敘誠,我也就正經八本兒地因為這個人跟他吵。
    總比他哪天真的把這些說出來強。
    肖恩轉過頭來看著我,我感覺自己渾身是汗。
    他看了我半天,最後什麼也沒說,站起來轉身出去了。
    手機在地上響,我躺在床上發愣,好一會兒才側身把它夠過來。
    陳敘誠說,向東,咱們得見一麵,有關肖恩,我想和你談談。
    13
    我和陳敘誠約好時間,他到得比我早。
    一件淺灰色對襟衫,金屬細框眼鏡,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手邊泡著一壺熱茶,氣定神閑。
    我心說果然是學過中醫的,就是不一樣。
    陳敘誠跟我們說過,當年他為了看病也遭了不少罪。
    腎病不像其他病,急性的還好說,激素抗生素壓一壓,過去了就過去了,慢性的想好利索特別難,就得一直吃藥、調理,這方麵中醫比西醫強。
    陳敘誠說自己屬於久病成醫,後來還去中醫學院自費學過幾年。
    我坐下來跟他打招呼,他看了看我,說你怎麼這麼虛呢。
    一句話說得我哭笑不得,隻好用前幾天感冒發燒這個理由應付過去。
    陳敘誠探過身子給我麵前的茶杯裏斟上些水,我下意識地就想伸手過去把杯子扶著。
    他抬眼看了看我,笑著說,向東你別緊張阿。
    我就隻能尷尬地笑一笑。
    按照一般程序,我應該先跟陳敘誠客套幾句,我問:你最近身體怎麼樣?
    他回答還不錯,又給我介紹什麼什麼草什麼什麼湯,然後停下來問我,你真的沒事嗎?
    我說沒事沒事,真沒事。
    他就開始跟我聊他其他病友的例子,說你一定要注意休息呀,不要太累要保持積極的情緒呀之類,樣子特別像個大夫。
    我忍不住笑,我說你幹脆改行去當大夫吧,絕對賺錢。
    他還真從口袋裏拿出來一張名片,上麵寫著醫療谘詢師。
    這年頭,什麼職業都有。
    我拿著名片犯嘀咕,我說:
    “陳敘誠你不是在製藥廠工作嗎?”
    他喝了口茶,擺擺手:
    “叫我敘誠吧,多生分,我以前在製藥廠,後來不幹了。”
    又問:
    “肖恩跟你說我在製藥廠?”
    我點了點頭,說你還沒告訴我肖恩怎麼了呢。
    他抬眼看了我一會兒,接著像是感慨似的低下頭歎了口氣,說,肖恩變了好多。
    我心裏咯噔一下,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陳敘誠說,肖恩訂婚了,跟他之前工作單位的一個同事。
    他說,就算我小人吧,可這事兒我得讓你知道。
    然後又問了句,你倆到底怎麼了?
    我疑心自己的腦袋肯定有問題了,不然怎麼沒感覺呢?
    什麼感覺都沒有,冷,熱,痛,癢,什麼都沒有,好像靈魂出竅了一樣。
    我想著我應該笑一下,於是咧了咧嘴角。
    我說:“他這樣選擇沒錯的。”
    本來就應該這樣才對。
    所以肖恩才死活不讓我走,因為馬上就要徹底說再見了。
    就算再怎麼厭倦也總會有點舍不得。
    會嗎?
    14
    我必須說,這是一個很俗的故事。
    而我也不是什麼脫俗的人。
    傷到一定程度,任誰都會想要逃走。
    可就算除了愛情,我還欠肖恩一條命。
    或者說得更惡俗更矯情一點,肖恩就是我的全部。
    我沒有一對等著孩子浪子回頭的父母,也沒有一份為之熱血沸騰的事業,除了肖恩,甚至沒有人為我牽掛。
    曾經所有的就隻是一段被禁忌的感情。
    所以我隻能等。
    等奇跡發生,時光倒流。
    好像隻有這條路看上去還有點希望。
    我知道我把他看得太重了,可沒有他,人生又有什麼意思呢?
    永遠一個人處於對未來的焦慮之中,日子長得叫人發瘋。
    深夜裏從夢中驚醒的時候,隻要想到他還在這個房子裏,就仿佛不那麼恐懼。
    人真是一種很賤的生物。
    你會因為害怕一件事的發生而想要逃走,而等它真正發生了你不得不走的時候,又會千方百計地找理由想要留下來,不是犯賤是什麼。
    還是我以前一直篤定他不會離開我。
    就算我走了,他也會把我追回來,就像當年一樣。
    可現在呢?
    我回到家,肖恩坐在沙發上。
    他好像特別喜歡坐在那兒。
    我看著好笑,但還是仔仔細細地看,想要把這一幕印到腦子裏頭去。
    他被我盯得別扭,衝我吼的時候語氣也不那麼陰沉了,倒顯得有點急躁。
    他問我看什麼呢,我就回答看大狗。
    以前他老說我像貓,我說我像貓那你像什麼?
    他說他像老鼠,貓和老鼠裏頭的老鼠。
    我說好阿,你拐著彎兒罵我笨呢是不?
    他就嘿嘿笑,說你不笨,就是沒我聰明。
    我說好吧,那聰明的老鼠以後衣服自己洗,他就趕緊說別別別,那你當老鼠成不?
    “我幹嘛要當老鼠?”
    “你當老鼠我就當那隻大狗,一直護著你。”
    “你剛不是說我像貓麼?你護著老鼠讓貓怎麼辦?”
    “不是阿我剛說讓你當老鼠的。”
    “哦。不當,衣服自己洗。”
    “……”
    我當時肯定偷笑了,像個傻瓜。
    不知道肖恩還記不記得。
    15
    陳敘誠經常給我打電話。
    他說他以前聽別人說過,換腎手術後有個別病例會出現情緒異常,他懷疑肖恩就是這種情況。
    我笑了笑:“你還真是敬業阿。”
    沒有惡意,隻是單純覺得無奈。
    我看得出他對我的好。
    可我既無心也無力。
    肖恩開始和他家人來往了,我都知道。
    他媽私底下找過我。
    沒什麼好臉色。
    但我挺為他高興的,同時也為自己難過,我不是傻子,更不是聖人。
    她說叫我別再纏著肖恩了,他們家對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她說你以前是個好孩子,得了這種病,也怪可憐的。
    可肖恩把自己一個腎都搭給你了,你忍心看著他這輩子都毀在你手裏嗎?
    說著說著就掉了眼淚。
    她是真為他心疼。
    我也為肖恩心疼。
    回去跟肖恩說分手,渾身上下已經不知道該怎麼疼才好了。
    連說疼都像是一種矯情。
    我做了一頓像模像樣的飯菜,有清蒸蝦,肖恩最愛吃的。
    我當初笑話他,一個北方爺們兒還愛吃這個。
    他說那是咱家向東廚藝了得,以前根本都不碰,吃了你做的才知道啥叫好吃。
    我沒告訴他這東西我們家一年到頭才能做上一兩回,哪有什麼廚藝可言。
    感情和睦的時候當然吃什麼都覺得香。
    我把蝦端上來,肖恩看見了就皺眉摔筷子,啪的一聲: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工作找好了?還做這,你錢多閑得慌?!”
    平時要是隻有青菜米飯麵條,他又會說,你想餓死我?
    所以我已經習慣了。
    我說,最後的晚餐,自然要豐盛點。
    他說你什麼意思?
    一把揪住我的領子就把我往地下摜。
    我手裏端著蝦,墊著盤子的布還在手上,東西早就飛出去摔了一地,濺了我一身。
    燙得我直咧嘴。
    他不給我說話的機會,隻是拳打腳踢,不得要領。
    我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真的,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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