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江湖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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渫思言有時候覺得人生是極其奇妙的,比如說大家同在沙漠之中,三夥人相遇,她偏偏就與赤非殤墨夷合作殺了那夥目的不明的黑衣人。
再比如說,她走了一個月也沒有走出去的死亡之海大沙漠,在當晚三人一起離開後第二日不到午時就成功走出…
沙石縣一個偏遠的小鎮上,三個有些狼狽的人出現在主街之上,兩男一女的奇怪組合引得路人紛紛側目,三人神色自若的走向鎮上的一家客棧。
才一走進客棧,那一身紅色衣裳的男子隨手丟出一塊巴掌大的銀子,隨意的對著掌櫃的吩咐道:“三件上等的客房,先在樓下備一桌酒菜,我們稍後下來。”
那掌櫃的看到銀子連忙上前招呼店裏的小二一起安排。
這三人自然是才從死亡之海出來的渫思言、赤非殤、墨夷三人。
渫思言半分不跟赤非殤客套,徑自上前隨著小二上樓,進了房間,不禁長出了一口氣,終於出來了,身上髒死了!
幹脆利落的洗澡換好了衣服,渫思言著一身清秀的淡粉色的衣裙下樓與兩人會合。出門不帶衣物實在不是個好習慣,渫思言不得不承認這是她的失誤,這套衣服的顏色讓她很是不舒服,還是盡早換回來為好。
客棧大堂,赤非殤與墨夷兩人皆換了一襲黑色的普通男子長衫,黑色的長發披散在肩膀上,顯得有些異樣。
渫思言隨意而行,抬手朝著赤非殤與墨夷打了個招呼笑著坐在木凳上,赤非殤抬手招呼小二上菜。修長的手指揚在空中打了個漂亮的響指。
趁著上菜的功夫,渫思言問道:“你們接下來打算去哪?”
赤非殤笑了笑,神色自若的回道:“難道下個月的醫術論會你不去嗎?”
“醫術論會。”渫思言喃喃道,有些訝然。名醫山莊以醫會友,每兩年一屆醫術論會,邀請江湖中人在名醫山莊進行醫術或者武藝交流,其中以醫術為主,為期一個月。她原本確實是要過去的,因為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可以呆在名醫山莊的機會,隻不過因為被逼入沙漠居然忘了這麼件事。
渫思言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當然要去。”旋即突然意識到,眼前這位就是名醫山莊的七少爺,眼睛一亮,笑著問道:“還有一個月呢,你直接回去?”
赤非殤笑著將茶杯倒上茶水:“當然不,打算再隨便走走,順便瞧瞧各地風景。”
渫思言從容的抿了一口茶水,笑著邀請:“我打算去散玉關看一位朋友再去名醫山莊,反正時間上來得及,如果你們沒事一起去?”
墨夷斯文至極的夾了一筷子菜,不置一詞。赤非殤眉梢帶著調侃道:“散玉關,好像除了駐軍之外並不允許人隨意出入吧!”
渫思言從容以對:“從正常情況下來說,是的。”
赤非殤點頭應允:“去看看著名的散玉關也不錯,不過得先養下傷,順便買輛馬車代步。”
“好的。”渫思言知道他們兩人在死亡沙漠裏受了極嚴重的傷,他的還好一些,墨夷卻是傷的極重,即使正常修養也得三四個月才能痊愈,養幾天再坐馬車倒也方便。
散玉關是如今桓朝三大邊關之一,桓朝立朝後,定都醉歌,三個方向共有三大邊關作為防禦外敵之邊塞要城,分別是散玉關、白峽關、龍禦關。散玉關駐守將軍乃是桓朝唯一女上將陳塵韻,白峽關駐守將領為當今天子胞弟睿怡親王鄴淄郇,而龍禦關地處漠北邊境,駐守將領為前霜雪國上將暨諾。
另有西北邊關抵禦外族的桓朝戰神、唯一的外姓王德豫王湛淮羲。四大將軍保四方安定。
是夜,渫思言白日小睡了一陣,這會兒有些睡不著。她沒有問赤非殤墨夷為何在死亡之海招人追殺,他們也沒有問她來曆武功路數。不過墨夷肩上那一劍她倒是認得出處。起身穿好衣服,渫思言隨手拎了一壺酒,腳步虛踏,借著牆壁的力道,一躍跳上了客棧的屋頂。
白色的衣裳散在屋頂之上,渫思言平躺著,看著月亮,小酌了一口酒,心中暗自感慨這酒不香,又想著要去散玉關見陳塵韻,不知怎麼的突然想起了玉九和司南。
玉九是她的師兄,如果不出意外,將會是她未來一輩子的良人。隻可惜,世事無常,她出身千年世家,自小幾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渫氏一脈與玉氏、鳳氏交情匪淺,自桓朝立朝,三大家族退隱山林,但凡這幾家的子弟自小學文習武,滿十五歲者,出外曆練,男子滿五年、女子滿三年方可回歸家族。
那一年,她及笄。出外曆練,長她三歲的玉九從她母親的手中接過她,帶她一起體會江湖朝堂天下的風景。那時的玉九已經獨自在外三年,自有他的交際和朋友,他帶她看江南的春景,扶風細柳,他帶她去看塞外的廣闊和瞭野,陪她喝最烈的酒,看大自然的風光秀麗,與他的朋友調侃相識,那溫潤如玉的男子待她已如他妻。隻可惜,十數年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抵不過萬裏沙場之上那女子回眸一笑。
陳塵韻是玉九在醉歌城時認識的少有的好友之一,還是耀陽帝在位時,散玉關告急,陳塵韻以女子身份獨守散玉關,自然有人不服氣。恰逢玉九帶著她來見,她家世顯赫,自幼所學甚雜,兵法陣法自然多有涉獵,年少輕狂,不用一兵一卒,在散玉關外擺下九宮八卦兩陣絕殺,困住了敵軍十萬大軍三日三夜,最終血流成河,散玉關從此再無人敢犯。
沙場之外,萬千馬匹將士中間,那女子一襲灰色流觴長裙,素顏長發披散,唯一雙漂亮的眼睛帶著幾乎惑人的魔力露在外麵,看著這一切。玉九第一次對她說了抱歉,鮮衣怒馬衝進戰場帶了她回來。司南啊司南,那是一個渫思言也不得不承認魅力的女子。
其實真的沒什麼,她渫思言總不會沒人願意娶。
仰頭一口灌下烈酒,渫思言苦笑,她終究不能當做沒有發生,隻不過,再漂亮又能如何呢?再惑人又能如何?三大家族豈會允許這樣一個女子進那千年士族的門。
他們是最寬鬆的,可以自己選擇朋友,可以自己選擇所愛之人,可以自己決定未來是否留在家族。但是他們也是最嚴格的,你選擇的人必須配得上這風流瑟瑟、千年底蘊。
起身看了看已經空了的酒壺,渫思言決定在走之前一定要打一壺好酒才可以。
方一起身,準備從屋頂下去,這才看到赤非殤又換回了他那一身如火般耀眼的紅衣站在她的屋頂下麵,看到她準備下去,揚起手中的酒囊,問道:“要不要一起喝個酒賞個月?”
渫思言念頭飛快的從腦中劃過,既然睡不著,有一個人陪著喝酒似乎聽起來很不錯。
遂飛快的點了點頭,回道:“如果你有更好的酒就更好了。”
赤非殤的功夫看起來也很是不錯,走的是俊朗中大氣的路子,三步沿著窗戶跳上了屋頂,赤非殤有如獻寶一樣打開酒囊的蓋子,湊到渫思言身前,讓渫思言聞散發出來的酒香:“怎麼樣,傳說中的衡山驚泉,味道如何?據說當年七國戰亂時此酒可以排到前十。”
渫思言聞著酒囊中散發出來的香氣,點了點頭:“不是前十,就是排名第十,不過這確實是衡山驚泉。”
“哦?第十,那前九的你知道嘍?”赤非殤毫不客氣的坐在渫思言身旁問道。
渫思言道:“知道。第十衡山驚泉,第九祁山雨露,第八是滄州徐家媚顏,第七是蘭州王家嬈骨,第六的則是當年七國中離國花千骨,第五是衛國的繞梁香,第四第三分別是漠北鴻鳴山莊解千愁、中東禦馳山莊醉酒仙,而排名一二的則是如今已經失傳的紅葉國霜山血露、霜雪國雪山玉髓。”
赤非殤驚訝的看了看渫思言:“你懂得倒是挺多,可都喝過?”
渫思言抬眸想了一想,接著道:“其實我以前來過這,我在這鎮上藏著幾壺鴻鳴山莊的解千愁,不如我們去找出來吧。”
赤非殤先是一怔,緊接著俊朗爽快的笑道:“求之不得。”
兩人一拍即合,於是竟然真的去將渫思言前次藏著的解千愁尋了來,兩人喝酒聊天,渫思言天南海北的胡扯一通,赤非殤竟也跟著都能說些東西,彼此間不禁多少生出些許好感。那夜後半夜兩人大醉,將所有的酒全部喝光,赤非殤對著渫思言道:“我在沙漠中見到你時以為你是個小姑娘,卻不曾想你殺人時那般平靜,著實嚇了我一大跳。”旋即歪了歪頭倒在一邊。
渫思言嘴角翹起微弱的弧度,似笑非笑的歎了口氣,起身到樹下,歪歪扭扭的又掏出了一壺酒,笑著也不知對誰說:“其實我還在這藏了一壺霜山血露。”白衣寬袖抱在懷中,亦是昏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著實鬧了個笑話,渫思言的酒藏在鎮上一個大戶人家的後花園中,埋在了一顆大樹之下,兩人醉後雙雙倒在此大戶人家院中睡著,那家人起來見到兩人,還以為是進了賊,報了官府,害的兩人匆忙跳牆出去回到客棧,迅速找到墨夷出了鎮子,直到跑了近兩個時辰,才重新找了村鎮,買好衣物,幹糧,以及馬車重新上路。當然,此事已然過去,這裏不表。隻說如今三人走了三人,一路上不急不緩,再兼顧著給墨夷治療,恰好走到離散玉關最近的普通城鎮。
這城鎮離散玉關最近,也不封鎖。來往商家路人多數在此出售販賣商品,散玉關中將士所用之物大多數都從此處購得。渫思言這幾番折騰身上可以說身無長物,她這種出外曆練之人又不好意思去家族中的店鋪取銀子,隻好一路借赤非殤的銀子行走。
如今到了這地方,終於高興了許多,她雖性渫,學文習武也都是跟著父母。可是她是正經拜過師的,她師傅是當年七國戰亂三位絕世醫者中的一位,這三位分別是神醫玉珺、鬼醫玉琰、白醫仙師暨少思。而她的師傅則是白醫仙師暨少思。她家有很多鋪子,她師傅家鋪子則有些少,隻是有些大的地方或者是重要的城鎮才會有。這地方恰好有,她恰好可以取點銀子用。渫思言如是想。
三人都是習慣出門在外的,墨夷的傷勢也好了許多,雖然傷筋動骨一百天,墨夷這個還更加嚴重,但是最起碼不發燒,一身武功沒廢,已經很是不錯的情況了。熟門熟路的找好了客棧,安置好馬車,渫思言說自己想去找人,再買點身上必備的東西。比如說銀針、短匕、傷藥什麼的。她身上原本的傷藥沒出沙漠前給墨夷上上了。
赤非殤淡然含笑表達自己也想跟著看看的意思,客客氣氣,溫潤如玉,十成十的公子模樣。墨夷養傷不便走動,就留在了客棧。
兩人從客棧出來,渫思言以前來過這裏,更何況這女人腦子同正常女子不大一樣,隻來過一次,也能記住全部小巷和地方,熟門熟路的比本地人還過分。她師傅是醫者,開的自然是醫館,這地方不小,醫館也有很多,渫思言也不繞路,帶著赤非殤徑自走向最大的一件。
進了屋,裏麵坐堂的醫者老神在在的開口:“兩位客人看什麼病?要點什麼藥?”
渫思言神色自若,白衣在空中翩翩而動,似水佳人,頗有幾分悠然的意思。上前一步,手搭在桌上,白皙的手掌之上攤著一塊墨色的玉牌,金色的“少思”兩字明晃晃的有些刺眼。赤非殤看著那墨色的玉牌不發一言找了堂中的椅子坐下安心等待。
那坐堂的一見玉牌神色一動:“小姐要些什麼,我這就去準備。”
渫思言開口噼裏啪啦的報上了一堆藥名,最後道:“再找把好些的匕首和一打銀針就好了,哦!對了,備些銀票和碎銀。”
赤非殤神色鎮定的坐在椅子上,心中不禁幾分好奇,渫思言要的東西到沒什麼難的,隻是太簡單了些,都是些行走江湖常用的藥品。隻是太尋常反倒顯得有些異樣。不過他自然不會多嘴去問,他們萍水相逢倒也不必講究過多。
從醫館中出來,已經快午時,赤非殤有心閑逛,渫思言自然不會反對,兩人一條小巷一條小巷的走,偶爾看到賣貨的,有需要的就少買點,一路逛回客棧。
飯點已經過去,之前找好的給墨夷看傷的大夫也是剛剛走,墨夷同樣沒有吃飯,三人略作商量,還是去吃些東西的好。渫思言笑著提議離客棧不遠的有一處食物街,一條街都是賣各種食物的,可以過去看看。
赤非殤和墨夷直到看到了那條街才意識到這簡直是食物工廠,各種各樣的食物,道路兩邊都是賣東西的攤位,赤非殤有些驚訝的看向渫思言。渫思言莞爾一笑:“這地方是散玉關最大的供給地,我們可以再看看買些什麼。”
墨夷溫潤的問道:“那不就是說這個地方本身比散玉關更加重要,如果一旦此處被破壞,散玉關的供給被斷,豈不是等於直接破了散玉關。”
赤非殤點頭同意表示自己的疑問。
渫思言有些意外的點了點頭,旋即又搖了搖頭:“守衛森嚴著呢,你沒看到守衛者罷了,這地方用的是死士暗中監護,絕不會輕易被破壞的。”
“嗯,倒也說得過去。”
三人不再抓著這個問題討論,隻在街道的外圍又買了些幹糧和水,在一個小攤位吃了麵,回到客棧,各自歇息。三人商量好在此休整一晚,明日上路去散玉關。待渫思言見完朋友,即刻啟程去名醫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