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江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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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統曆937年春,衛王君別、郗王鄴雲翼與雲山一會。十日後,衛王退隱而去,原衛王麾下、霜雪女王麾下將領同時消失不見。五月底,原衛王、霜雪女王所率大軍全數歸於郗王。七國紛亂伊始至此共計7年餘,期間無數紛爭戰亂與輝煌,無數鮮血性命與糾纏終歸塵土。八月,郗王鄴雲翼改國號桓,定都原紅葉國都城醉歌,定年號耀陽,公元統曆937年是為桓耀陽元年。
桓朝初立,中央定三省六部九司製,地方施行省郡縣鄉村五級分化製度,官員選舉以科舉、武舉、士族推舉三項為基本選舉方式。
公元統曆951年,桓耀陽十四年,耀陽帝鄴雲翼崩,太子鄴淄曌繼位,定年號乾元,是為乾元元年。
當時是,今年恰是公元統曆954年,乾元三年。此時正值九月,夏日剛過,秋意正濃之際。
朝堂有四寶,一為散玉關駐守將領、耀陽帝親封銳武大將軍陳塵韻,二為五年前科舉新晉少年丞相蘇晉,三為如今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睿怡親王鄴淄郇,四為當朝殿前隨侍正一品禦史女官子矜。
江湖有四莊,韶華山莊、名醫山莊是桓朝立朝後江湖中後起之秀。漠北鴻鳴山莊、中東禦馳山莊百年風流,經七國霍亂而不倒。
七國戰亂七年光陰,江湖幫派無一不卷進了這場勢不可擋的亂世大局中,至天下大定十年後,江湖紛亂才逐漸平息,形成了如今頗為平衡的四莊鼎力的局勢。雖然江湖中亦有其他幫派及數方隱世勢力,然而這四大山莊卻足可以代表如今的武林勢力。
秋意頗濃,渫思言走在被稱為死亡之海的大沙漠中,心頭抑鬱不已,外麵想必已經到了9月份,天清氣爽,涼風悉悉,可惜她走了一個月也沒走出這個鬼地方,真是讓人火大!
白衣被汗水浸濕,又被沙塵吹成了灰衣,渫思言如今半點不敢擅用內力,這救命的東西可不能被用在這些不著調的方麵上。隻能認命的在沙漠中亂闖。
沙地上血跡連連,由遠至近的形成一條長路來,赤非殤一手扶著墨夷,一手長劍在兩人周圍織出龐大的劍網來抵擋前方數人的攻擊,麵色沉穩蒼白卻自成風骨。
又一次擋住了數人聯手一擊,赤非殤腳步一個踉蹌,向後倒退幾步,嘴角溢出絲絲血跡,顯然是強弩之末。墨夷臉色灰白拉住赤非殤,兩人對視一眼,赤非殤單手執劍,搶先動手,麵前數人均手執長劍,氣流的碰撞在一刹那間爆破,墨夷單手甩出一把墨色的花瓣,兩人借兩相碰撞的氣勁一躍遁去。
天色漸晚,渫思言整個人懶洋洋的躺在沙地上,默默思考自己的情況,不覺氣餒。
風聲悉悉唰唰的傳進耳朵,渫思言皺眉一躍而起,似乎有人!
兩道極其虛弱的腳步聲正在靠近,單聽腳步聲就可判斷兩人都已重傷,渫思言並非多管閑事之人,但也不至於見死不救,遂起身坐在沙地上。如果人往自己這裏來那就看看也無妨,不往自己這裏來那就接著休息。
又過了約一盞茶的功夫,接著盈盈月光,遠方一道紅衣似火朝著渫思言走進,這人一襲火紅衣裳,極是搶眼,他右手中握著一柄尚在滴血的長劍,整個人偷著極致的銳利。左手扶著一個一襲米白色衣裳的高大男子。兩人重傷在身,看似脆弱,然而周身的氣質卻極為耀眼。讓渫思言不禁在心中讚歎一聲好氣質、好人物!
赤非殤與墨夷相互攙扶,兩人都是身受重傷,警惕心極是強,遠遠地看到渫思言兩人就已經全身戒備。再慢慢往前走,距離渫思言尚不到二十米出,就停了下來。
渫思言一聲不出,近距離細細打量兩人,心中又是一通讚歎。拋開兩人極為出眾的氣質外,這兩人長得也著實俊俏。那一身紅衣的男子劍眉星眸,鼻梁高挺,唇形漂亮,看著俊朗異常。而那一身米白衣裳的男子則是細眉鳳眼,眉毛雖細,卻很是濃厚,一雙鳳眼帶著異樣的溫潤,薄唇挺鼻,看著便如溫潤如玉的書生。可偏偏兩人又都是高長勁瘦的身軀,是習武之人最具爆發力的身材。
赤非殤與墨夷亦細細打量渫思言,一雙入鬢的狹長丹鳳眼,配細長的柳眉,小巧的鼻子配不薄不厚的粉潤紅唇。真真是眉如遠山之黛,唇似三月桃花。一襲髒兮兮的白色衣服,她穿著卻不讓人覺著不舒服,反倒顯得她越發沉靜肆意,個子不高不矮,再趁著似笑非笑的唇畔,恍若似玉佳人。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晌,誰也沒有說話。
寂靜的沙漠,月光明晃晃的打在臉上,飄來陣陣血腥味,赤非殤神色一緊。手中長劍提到胸前,墨夷神色不動,遠方七人很快走進,橫站在三人中間。
為首一人風塵仆仆,一身深藍長袍,手中一柄長刀猶在滴血。後麵六人均是黑衣蒙麵,手中兵器各異。
三方對峙,赤非殤墨夷兩人全身戒備,渫思言周身亦是氣旋環繞。那七人隻停頓了數息,當前藍衣人率先長刀橫掠,身子如離弦之箭般撲向赤非殤墨夷,其後六人四人搶先衝這一方,餘下兩人迅速抬手奔向渫思言。
赤非殤與墨夷一人執劍,一人空手同時運力擋住藍衣人一刀後迅速分開,赤非殤紅衣飛舞,一柄長劍擋在身前密不透風,一時之間與麵前三人打了個平手。墨夷米色的身影閃的飛快,他先前受了極重的內傷,不宜打鬥,全部的精神都用在了躲避之上,兩個黑衣人半響竟是未能盡他的身。
渫思言同樣是空手對敵,卻顯得極是悠閑。長袖灌注真氣,黑衣人的刀劍半分到不了渫思言眼前。
渫思言倒也不浪費機會,一擊擊退左邊的黑衣人,反身手肘橫砸,斷了右麵之人的右臂,另一隻手迅速接住那人掉落的短劍,腳步輕移,再次反手用力,幹脆利落的殺了眼前之人。那先前之人握著大刀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來,刀刃直逼渫思言堂口。渫思言提起短劍擋在身前。不知是那人氣力太大或是渫思言手中短劍不好,整把短劍竟刹那間碎成幾段。渫思言一驚,提氣後退同時運轉心法,整個人霎時間透出一股涼冰冰有些滲人的氣息。
那人不依不饒,長刀又一次劈向渫思言,眼見就要砍中,渫思言雙手結印,繁複冷揚的印記自手掌結出,淡藍色的冰層牢不可破的緊緊裹在渫思言身前。肉眼可見之下,長刀所觸冰層之處寸寸斷碎成灰。
黑衣人大驚,身形急退數步,渫思言收手回印,腳步一分不差的跟了上去,抬手間,冰涼的手指緊貼著黑衣人的脖頸,一襲白衣,月影照耀之下,整個人顯得極是無情。修長白皙的手指借著真氣遊走的力量微微用力。
寂靜無言的沙漠中,渫思言淡漠的鬆開自己的手。
赤非殤長劍劈下,用力後退,振臂收劍。隻見眼前藍衣人飛快朝著另外兩個黑衣人使了個眼色,兩個黑衣人抬手上前與赤非殤打了起來。
墨夷揚袖側身,躲開先前一人手中兩把薄刀,旋即一個跳躍反身躲開了另外一人的長劍,抬腿連退兩步,兩刀一劍同時攻來,墨夷一腳踢向持劍之人的手腕,那人長劍一歪,墨夷整個人一個極為漂亮的空翻向後翻去落地又是向後連退數步。兩人一怔,旋即快步向前又要衝殺過去。
恰在此時,兩枚精細的銀針後發先至,從兩人腦後沒入。兩人向前的身子先是一僵,旋即手中的兵器掉落,整個人也立刻癱軟在地上死去。
那藍衣人原本從與赤非殤的打鬥中抽身,原本就是為了製衡渫思言,以防渫思言動手,卻沒想到還是被渫思言搶了先機殺了與墨夷動手的兩人。那藍衣人也不言語,手中長刀劈向渫思言。
墨夷抬眸神色莫名的看了看眼前已死的兩人,腳步輕移,上前攔住赤非殤身前的一個黑衣人。墨夷與赤非殤單對單,雖然之前受傷頗重,但仍在第一時間取得上風。
赤非殤眼前之人用的是鞭,鞭在眾多武器中算是比較不好用的一種,這人卻用的極為熟練,直取赤非殤腰畔,赤非殤閃身避過,長劍與鞭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一撞之下,兩人各後退一步。赤非殤穩住身形,俊朗的臉上決絕頓現,舉劍直刺黑衣人胸口。
“嘶…”赤非殤單膝跪地,火紅的衣裳蓋住了肩膀上尚往外滲的血跡。
與此同時,墨夷亦是不住的變換步法,閃身躲避。這人用的是一對短匕,近身之時殺傷力極強,可若是離得遠,就顯得有些雞肋。墨夷躲得飛快,卻也在暗暗尋找機會,就在赤非殤殺了他身前之人時,這人一個停頓,墨夷飛快近前,手中暗扣的一截斷刀飛快的割斷了眼前人的喉嚨。
兩人俱是鬆了一口氣,回身看去,登時一驚。那藍衣人全身上下裹在一層棕色霧氣中,渫思言的周身裹在一層白茫茫的霧氣之中,兩團氣息混在一起,完全分不清誰是誰,隻能看見兩種顏色在不停變換遊走。
渫思言頗有些鬱悶,她先前被人追殺迫不得已進入素有死亡之海之稱的大沙漠,結果迷路了近一個月居然還沒有走出去。現在莫名其妙的被卷進這兩夥人當中,還碰上了這個難纏的家夥!
渫思言的武功路數完全傳於她的母親,自小修的就是絕妙的內功心法,武功招式來自她父母以及多家長輩,練得都是極為精巧的招式,精挑細選最後再由自己慢慢體會結合。說得好聽叫學的百家招式,說的不好聽就是極為雜亂,沒有專精。
偏偏這藍衣人的路數走的就是專一的路子,與她修的功夫最為相克!
兩掌再次相對,氣旋震得兩人各自向後飛退。渫思言被震的手一木,風沙嘶嘶的吹過,渫思言一個激靈,抬眼看向眼前身著藍衣的男人。那藍衣人同樣不怎麼好受,他原本以為不過是一個小姑娘,功夫再俊再俏,也不過出身家世好些,卻不曾想渫思言小小年紀,一手漂亮的功夫又加了一身詭異深厚的內功,一時間竟有些落了下風。
兩人四目相對,那藍衣人心中殺心直起,這手功夫斷非一般人家出來的小姑娘,他如今惹到了這人,說不定日後撞上會出什麼簍子,殺了是最好的方法。
渫思言懶懶散散的站定,感覺到藍衣人不加掩飾的殺氣,麵上浮起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渫思言好歹上千年世家傳承,手上總會有點保命壓箱底的東西,想殺她可還真是不太容易的一件事。
赤非殤與墨夷對視一眼,雙雙上前,三人立時成三角之勢圍住了藍衣人。
四人俱是麵色嚴肅,警惕異常。渫思言眼角餘光瞥了一眼赤非殤與墨夷,又回頭看了一眼藍衣人,嘴角揚起一抹恬淡的笑意來:“三位慢慢打,小女子就不在此打擾了。”言罷,竟真的轉頭離去,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
餘下三人皆是一愣,那藍衣人殺心一起,哪裏容得渫思言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走開,也不顧旁邊二人,一跳一起之間飛躍而過落在渫思言麵前,抬手幹脆利落的朝著渫思言胸前打去,渫思言早有防備,上身後仰,抬腿蹬地,漂亮的後翻落地。
藍衣人上前一步,一腿橫踢朝著渫思言腦袋而去,腳風之勁頭,讓渫思言眉頭微皺,身子微側,左右兩臂交叉格擋。縱使早有準備,渫思言仍忍不住被腿風掃的後退兩步。那人身子不待落地,空中一個翻轉,又是一記凶猛的側踢,渫思言忍著手臂的痛感,左腳不動,右腳微動穩住身形,真氣源源不斷從體內被凝聚在一雙修長的手指上,眼見藍衣人一腳貼近渫思言肩膀,渫思言體內的真氣緩緩從指間流淌出淡藍色的冰霧,冰霧一瞬而過,從藍衣人的腿瞬間蔓延到頭部。
渫思言長出了一口氣,這人真是難纏,凍住了終究不是辦法,上前一步,右手自袖中抽出薄刃,看也不看那被自己真氣凍住的藍衣人一眼,薄刃劃著藍色的冰層而過,旋即淡漠的收回袖中。
赤非殤與墨夷目瞪口呆的站住,半響對視一眼,雙雙走上前來。赤非殤看了看凍成一尊雕塑的藍衣人,頗有些無奈的朝著渫思言拱手行了一禮:“在下赤非殤,今日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渫思言抬眸散漫的笑了笑:“名醫山莊的七少爺?”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墨夷,唇畔勾勒出完美的弧度:“那這麼說這位就是韶華山莊的少莊主墨夷了?”
世人皆知赤七公子與墨少莊主私交甚篤。
赤非殤驚訝的微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話。倒是墨夷訝然的看了一眼渫思言,溫潤的笑著道:“正是,不知姑娘姓名可否告知?”
“渫思言”
墨夷也不客套,笑著道:“渫姑娘,今日之事實在多謝。如今你與我二人都在這沙漠中被困,雖然墨夷不知姑娘為何會在這裏,但是姑娘獨身一人想必不便,不如一起同行如何?”
渫思言雖然原本就有跟著他們一起出去的想法,但是還是忍不住調侃了一句:“墨公子這話說的有趣,若是我不同兩位公子同行又待如何呢?”
墨夷一怔,赤非殤爽朗的笑聲已經響起:“姑娘既然已經決定同行,此問不成立。姑娘莫要再打趣我二人啦!”
渫思言搖搖頭狀似無奈的笑了笑,道:“好吧,那咱們還是快些離開此處吧。”
言罷,三人也不耽誤,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兩人身上的傷口,渫思言亦微微修養。很快就離開了這快經曆廝殺的血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