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焚心似火  第十二章 麵具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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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已正午,濃烈的陽光透過潔淨的窗戶毫不吝嗇的照射而進,灑在相擁而眠的兩人身上。刺目的光茫喚醒了沉睡的沈玄,他緩緩睜眼,大腦仍然有些模糊,還有點疼痛,是酒醉之後的痕跡。忽覺有什麼東西壓在他身上了,好重!是……手臂?!沈玄瞪圓了眼睛,目光所及之處接觸到的景像,令一向自恃冷靜的他整個大腦完全反應不過來!
    就那麼一寸的距離,此番他酩酊大醉的罪魁禍首,一臉幸福的笑容,美美的躺在他身邊,離自己那麼近的地方,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
    那俊美的臉上,展現出的是在睡夢中仍微微笑著的神態,無疑具有著無法描述的迷人而瀲豔的光輝。他又驚又喜的呆呆瞧著,仿佛是在夢中。
    表麵毫不在乎的情感,卻在夢中幾度魂牽魄繞,現實中不敢想象不能去觸碰的麵容如今距離如此之近,令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輕輕觸摸。猛然像是有一道晴天霹靂撞入心頭,震得他伸出的手僵硬的停在那裏,中間仿佛有無形的阻礙,傾盡全力,仍然沒有辦法再前進一寸,沒有辦法觸摸到那份真實!
    他的臉變得雪一樣蒼白,清亮的眸子光華盡黯。這手……別說這手伸不出去,這路也是無論如何走不下去!自己,昨晚,不知有沒有做出失控的舉動讓對方誤會呢?天齊……唉,唯有酒醉後的情態,才是他心中最真實的表現吧。
    整整找了任天齊兩天兩夜,在痛苦與懊悔中度日如年,就像在地獄輪回,受盡煎熬!那時那刻,冷漠薄情的他竟也會同常人一樣失態,犯了一個俗之又俗的錯誤,跑去酒吧喝了個酩酊大醉!
    大概老天爺也不忍他如此失望,在絕望鋪天漫地而來之際,給了他這樣一個驚喜又震懾的希望,希望過後是什麼?過後?還有過後麼?
    沈玄的嘴角彎起一抹弧度,明明是笑容,卻是那樣的苦澀,仿佛是襲卷了人世所有的憂傷,黯淡了整個天地……
    “玄……”任天齊不知何時醒轉,坐起來在身後環住他,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語聲極盡溫柔。
    好溫暖的感覺,冰冷的身心頃刻有了暖意,就這樣靠著,便想靠一輩子……可是這火越燒越旺,是會灼傷人的!是的,他怕灼傷,也怕累及他人!
    頃刻的時間,沈玄的心思輾轉千回,如刀絞般疼痛,沒有一絲傷口的隱在深處。身軀一挺,強硬的掙脫開任天齊的懷抱,明明那般不舍,明明傾盡一生一直想貪戀的那份味道,裝作若無其事的起身下床,隨手拽了件衣服披上,瞧也不瞧任天齊一眼,走入浴室。
    “玄……”任天齊想要跟進來,被他緊緊的將門鎖上。他知道,若是兩人距離再拉近,他毫不容易偽裝起來的麵具會徹底粉碎,一如酒醉……
    在浴室待了很久,讓冰涼的水滑過自己軀體的每一處,澆滅心頭那好不容易感染到的一絲溫度。用強製的方法冷靜之後,拉門而出的沈玄,回複了一貫冷漠銳利的麵容,尤其是眸子,深邃的無法讓人看清任何實質。
    麵對這樣一幅神情的沈玄,任天齊的心就沒來由的抽痛。他知道這是對方一貫的偽裝,明明是那般脆弱的人,明明那般渴望溫暖,偏偏要將近在眼前的東西推開。這,都緣於那該死的理智!理智這種東西此時此刻就不能棄之一旁?!如果不能,我寧願你天天醉倒,至少那時候,你是真真正正毫無遮掩的坦承自己的一切。
    他一步步走近沈玄,帶著滿目的心痛。沈玄微微瞥過頭,像是不經意,也像是,不敢與他對視。
    “為什麼不敢看我?”
    “沒有。”沈玄辯解道,盡管他的確不太敢瞧任天齊,尤其是正視那雙像火一樣可以溶化人的眼睛,唯有豎起冰冷的麵孔遮住自己真實的想法。
    有股僵硬的氣息在空氣中流動。
    “玄,一夜夫妻百日恩,可不要辜負了我喲!”任天齊眨了眨眼,想到用輕鬆的語調調節現場的氣氛,果然見到沈玄一瞬間變得又是驚急又是羞赧的臉色,不覺微微笑著,心中泛起一股甜蜜。
    沈玄努力克製自己保持鎮靜,確信自己身體沒什麼異樣,應該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不過是任天齊在戲弄他!“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裏?這兩個星期你去了哪裏?”他要轉移話題。
    “你在找我嗎?見到我突然出現是不是很意外很高興呢?”
    “有人很擔心你,不包括我。”
    “是嗎?不知是誰昨晚嚷嚷著找我找了很久……”
    昨晚……昨晚自己真的如此失態?還是任天齊在一如既往的戲弄他,借此試出他的真心?
    “玄,你捫心自問,自我們認識以來,我有沒有騙過你?”任天齊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
    “就算我真的說過,那也不代表什麼。”
    還在撒謊,還想騙我!任天齊不知道用何種方法才能釋放沈玄的真心,唯有以動作來表明自己的心跡。伸手一攬,強硬又霸道的將沈玄擁在懷中,用盡了盡可能用的力氣,不肯放手。這種霸道到極致,又溫柔到骨子底裏的舉動令得沈玄整個身軀像琴弦一樣緊繃,又不爭氣地在刹那間趨向於柔軟,情難自已!
    任天齊低首埋向對方的頸窩,溫柔的摩挲著,語聲有如囈語:“玄,不要再逃避了,我們一同回去好不好,我會向爺爺解釋,我會承擔起這一切的後果,好麼?玄,答應我!”
    沈玄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在激烈的思想鬥爭之下微微顫動著,身軀也在緊環的溫柔中止不住有些微的顫抖。那麼情真的話語,字字深入心頭,他幾乎要放下一切自尊,放下一切理智大聲的回應一聲好!可以麼,可以麼?“天齊……”他的語聲似哽咽在喉,說不下去。
    “我從來沒有這般認真過,答應我,玄!”任天齊抬起臉,用執著的眼神凝望沈玄,飽含著濃烈得如潑墨般的情誼。
    沈玄抬眼對視,迷茫的眼神像霧一般層層褪去,很快便要清晰見底,卻突然有若風卷雲襲,再次似綿綿深潭一望無底。他忽然大笑,笑得眼淚幾乎流出,笑得任天齊吃驚地望著他,不明所以。
    笑過後,他神情古怪,淡淡冷冷地說:“原來任老一心栽培的人,不能成為幫他打理銀行業務的人,反而成了他孫子的‘高級玩物’,成了他這一世最大的笑料!”
    那麼難聽的話語,尖酸刺骨的言辭,由沈玄說出,比之任何人都有殺傷力,令得任天齊遽然呆住,一時都反應不過來。
    如果你不是任老的孫子,或者我沒有受過任老的恩惠,那麼我們之間有很大的可能結合。可是現實往往與希冀的相反,我們的力量根本無法改變、也無力改變什麼。那麼,適應現實是最好的方法。
    沈玄在心中默默地說,疼痛的感覺一直是那般錐心刺骨,偏偏至死都無法擺脫。古人有雲:“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千種風情?嗬,此刻便是一種風情,又與何人說?與何人說……
    “放了我。”末了,他低沉又堅決的說,聲音中不含一絲情感。
    這種冷漠再次刺痛了任天齊的心,呆呆放下手,望著那轉眼變得陌生又熟悉的容顏,痛意就那麼輕易的席卷整個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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