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焚心似火 第九章 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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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飛一般駛過一幢幢建築物,五彩十色的燈光映得街道明亮寬敝,不斷交替變幻著吸引行人旅客駐足。一閃而過的影像中,有一家酒吧的名字令人印象深刻,叫做:我為卿狂。
那是家相當有名望有特色的酒吧,沈玄不去留意自不會熟悉,也斷然不能想象,在這裏,有他熟悉的,剛剛還念叨的人,任天齊!
當初任天齊不告而別,並沒有離開,而是追隨沈玄來到這所城市,在這家酒吧裏當了一個調酒師。他要向沈玄證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出於真心,為此甘願承擔盡可能承受的種種後果,包括從此以後要自食其力的為生活奔波。
兩個星期的時間,足夠他嚐到點普通人生活的艱辛。用僅餘的現金交了房租再購置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後,兜裏已空空如也。他的衣裝不再奢華,他的神情再無從前的飛揚,他的舉止失卻了以往的跋扈,整個人就跟一般的平民大眾沒什麼區別!唯一不變的是那依然鮮活的心,再累再困苦,對沈玄的心,絕無絲毫更改。
每晚午夜下班後,他並不急於返回住處,並不是因為那個屋子狹小的隻有十平方米,陰暗潮濕的可以讓人住出病來,而是內心不由自主的驅使。驅使他來到沈玄的住處,遠遠地站在樓下,就那麼癡癡地盯著那扇窗戶。隻要有光,那麼晚仍然從沈玄房裏射出的燈光,隻要看著,原本在寒夜的侵蝕之下冷寂的心就會那麼簡單地溫暖起來。
然而,他始終沒有勇氣再跨前一步,去叩開沈玄的房門,短短兩個星期,他不相信沈玄這麼快就可改變當初的心意。他需要等待時日,他需要在背後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他需要證明自己行動的時間還不夠長久。
他現在絕不敢奢求能得到多少回報,甚至對將來的事情也無絲毫把握。可是他仍然義無反顧的朝著這條路邁下去,支撐他的大概便是那窗內的身影吧,望一眼,似就能讓人癡了。
夜寒風露,也不知他駐立了多長時間,直到那燈光倏然滅掉,他才從癡顛的情況中醒過來。剛剛的溫暖似仍然縈繞在心中,空氣中的寒意變得那麼微不足道,像一盞暗夜中指揮迷途的小燈,明明微弱得幾近瞧不清,偏偏可以讓回家的人整個身心都滿盈著暖意。
他帶著滿足的,可以說是幸福的笑容轉身回家,回到那個狡小陰冷的地方,看著照片中眉目清冷的人,就此沉沉睡去。
這一夜對有些人來說太短暫,對有些人來說又太漫長,不管漫長也好,短暫也罷,濃濃的黑夜一朝散盡,希望的光輝瞬間奔湧而出,伸手便能擁有。
沈玄一早如常到公司上班時,並未注意到他的上司君子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事實上,君子此時的心中是放下了一塊巨石。他擔憂沈玄,不僅僅是不能讓錢宜覺察,連沈玄也不可告知。因為他不能讓沈玄知道他與錢宜的來往,與沈玄之間真真假假的往來包含了更深一層的原因也不能夠讓錢宜知曉。所以他昨晚什麼動作都沒有,縱然那一瞬間有著強烈的不顧一切的衝動,他還是克製住了自己。
正如現在,他明明是見著沈玄無恙心中喜不自勝,明明可以將此表現出來成為又一次討好沈玄的機會,隻能作什麼事也沒發生,一如往常地在會議室,用公式化的語氣與其商討著公司的運作發展。偶爾,抬眼瞧瞧那不帶煙火氣的容顏,不讓人察覺的輕輕歎氣。
他知道,現在不管怎樣,他們這一群人的利益對他是最重要的。他真實的心底呢?是否已在不知不覺中找回?還是,他終究認為再純粹的心底情誼,也敵不過現實的殘酷?……
會議進行到一半,忽聞外麵陣陣喧嘩聲傳來,有些吵得不可開交,不知發生了何事,會議被迫暫停。君子囑咐秘書去看個究竟,不期然砰的一聲,有人破門而入,後麵還跟著跑得氣喘籲籲滿臉通紅的職員。
麵對君子質問的目光,那職員非常慌亂,連聲道:“對不起,我……我怎樣也攔不住他……”君子揮手阻止職員接下去的話語,將目光投向滿臉氣勢洶洶的人,見其憤怒的目光完全像沒有瞧見他似的,掠過在場的每個人,隻除了沈玄!沒錯,這陌生人的目光正灼灼的盯在沈玄臉上,而沈玄也回望著對方,眸中充滿了驚訝之色。
沈玄無論如何料想不到,這個闖入他工作地點的不速之客,居然是任天齊的好友,也即錢宜的哥哥錢運!他吃驚的將錢運領進他的私人會客室,心中忽地沉了沉,好像無形之中有塊巨石壓在心頭。直覺告訴他,有什麼事是他不願發生的。
錢運神情複雜的瞧著沈玄的麵容,沒有立即開口,瞧了一會兒方說話,一說話便是石破天驚之語:“天齊已經失去音訊兩個星期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就像一道晴天霹靂,幾欲讓沈玄魂飛九天,呆愣了半晌,方有點兒理智,開始思考問題。天齊怎會沒有音訊?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廂情願的以為對方不是已經死心返程了嗎,豈知過了兩周,有人會帶來這樣難以承受的消息?他沒有說話,心中的痛意令他一時說不出口。
錢運追問道:“你見過他是嗎?最後一次見麵是在哪裏?什麼時候?”
過了許久,沈玄才覺那一口憋在胸口的氣消散了些許,能讓其開口講話了。可他能說什麼?他隻能緩緩答道:“天齊不會有事的。”
嗬,錢運冷笑起來,話語毫不留情:“你這是在為自己開脫還是自我欺騙?你可知他一個享樂慣了的貴公子若沒有錢財的支撐,別說兩個星期,就是兩天也活不下去!”
“你什麼意思?”沈玄駭然失色,心裏縱然猜到了什麼,還是無法想象。
“天齊被他爺爺凍結了信用卡!”錢運的聲音驟然加大,麵對著眼前這個罪魁禍首,一想到天齊是因了他而有可能在外麵受苦,受那前所未有的苦,他就忍不住要發脾氣,要大聲地將對方痛斥一頓!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你到底愛不愛他?”錢運最終按捺不住衝著沈玄大吼大叫起來。
沈玄抬首,哂然而笑:“愛又怎樣,不愛又怎樣?”
“不愛請你放過他!愛……”錢運脫口而出,說到“愛”字時突地低了下去,“愛的話,也請你放過他。”一瞬間,有股淒涼的笑意湧上他心頭,他有些恨自己,為什麼要如此問?不管答案如何,其結果不都一樣?轉眼瞧向那好像木頭般冰冷的人,見對方的嘴角也泛上了一絲嘲諷的笑容,回答他,“答案不是早已在你心中嗎?終究是……”沈玄停駐語聲仿佛無力說下去,頭也黯然垂下。
興許這趟他是來錯了吧,錢運暗想,他到底來此做什麼呢?要找天齊,沈玄又能給他以什麼幫助?最後瞧了眼半晌沒有動靜的人,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沈玄此時抬頭,無意識的望向門口,模糊地想,天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時間完完全全像被凝滯了般,周圍久久不聞任何聲息,直到君子悄悄進來,在他耳邊低低相詢,眼眸中寫滿了關切之情。
沈玄抬眼瞧著眼前晃動的麵容,明明是十二分的虛假,表現出來的情感卻可令不明究裏的人感激涕零,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怒意,很有一種想一巴掌甩過去的衝動!
是,他是有錯,那麼絕情絕愛!眼前之人呢?不是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任天齊本可以一如既往的做個安枕無憂的少年公子,他本可以繼續無情瀟灑的在人世來回輾轉,榮成銀行本可以不帶任何波動的節節攀升,是什麼導致這一切都相背道而馳?還不是眼前看似言辭確確情深重重的人?!
萬千怒氣輾轉在心中,終究,他什麼都沒有做,收斂了所有的情緒,冷酷無情的反問:“我能有什麼事?”
君子呆了呆,知道沈玄出現這樣的表情,是決絕再不會透露一點心中的思緒了,莫名的有些難過起來,轉瞬即逝。現在的時局,單憑沈玄一人,就算他傾盡了全力,也無法扭轉乾坤,一點都不會改變今後的走向,一切正完美的按照他們心中謀劃圓滿的行進,那才是真正拭目以待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