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相思鴉片 第十章 撥雲見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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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自知傷了夢夢的心歉疚,也許是連日來的煩愁之緒,任天齊心情非常低落,在路上花了很長時間才回到家中,已經很晚,匆匆洗漱了下就躺在床上發呆,想著數日來種種不能自已的行為——明明百般努力要揮去沈玄的影像,仍然不可遏止的、一遍又一遍的,將強自壓抑在心底不敢去輕易觸碰的角落中的東西釋放出來!
有人說,這便是所謂的愛情,真正的愛情!
愛情?愛情?
他心中的山巒雲屯霧集,半點看不到曙光,更何談分清東西南北?綿綿長夜,這般混亂迷惘的思緒充斥心頭,又如何能夠安穩睡下?
盯了天花板足足半個小時,他再無法忍受這種煎熬了,起床打開筆記本電腦,想找個人聊聊天,一解心煩意亂之苦。
一上線,就傳來消息的聲音,打開一看,意外看到的是KING給他的留言。
一大段的文字,他細細一讀,不免又是怔仲又是感歎。
KING寫道:“不知道你近來如何,還會不會時常想起那個人?我無意窺探你的隱私,隻不過很好奇,很想知道你迷茫愛上的那個男人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因為你曾說以前從沒懷疑過自己的性取向,卻突然愛上一個同性!什麼樣的男人會讓另一個男人毫無防備的傾心愛上呢?他一定一定非常特別。
對不起,請允許我用‘傾心’這兩字。旁觀者清,事實上,我覺得你在迷茫的同時,整個身心是完完全全被愛情的浪花淹沒了。
人世間的情感很講究機緣,有的人一輩子都在尋尋覓覓找自己心愛的人,始終沒找著;而有些人,一下子就碰到了自己的另一半,這種人是最幸運的;更多的人,則是要經過一段不長不短波折重重的考驗之後才能與另一半相攜相伴終老一生。而這另一半,我相信絕不僅僅局限於異性!
愛情可以是一瞬間的事情,也可以至石爛海枯,那不過是因為雙方經受得住考驗,經受不住的,也千萬別懷疑,當初那份感情不是真正的愛情!愛情從來沒有多餘的解釋,愛情也沒有更深的原因,愛情一直是這麼簡單而迷茫。
所以我肯定,你的愛情已經來臨。你不需要否定這種情感,也大可不必懷疑它是否真誠,更加用不著逃避!
真的很羨慕你,幸福已離你不遠,你願意去爭取嗎?
羨慕你的同時不禁要想,在我有生之年能否碰到一個這樣的人呢?她也好,他也罷,唉……”
KING的話真心實意中流露著絲絲縷縷的羨慕,尤其是最後,無法不在任天齊心中激起浪濤千層,正如那本自漣漪微啟的湖麵,因了外來的重力攪得渾濁一片,在經過一段平緩與沉澱之後,終於如明鏡一般清晰!
他反複咀嚼著KING的留言,隻覺越是咀嚼,心中對沈玄的思念就愈深,無法言喻的銷魂滋味如波濤洶湧而來!
這麼多天刻意的遺忘,刻意的避開一切與沈玄有關的事情,然而腦海中那跟固有的神經弦從來沒有順著他的意思行走,執意地牽引著他的魂魄遵循沈玄的腳步,念叨他的一舉一動。
往事一幕幕迅速地在眼前回放——那初次相見的淡漠,那再次相逢的平靜,那公私分明的冷利,那煞費苦心的幫助,那無意流露的寂寥,那脫口道出的話語,以及最最重要的,那個模糊曖昧的衝動之吻!所有的片段連綴在一起,織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有著精豔絕倫的美麗,炫目、明媚,讓人繾綣回憶,永難忘懷!
原來這世間真的有人一直渾渾噩噩的打發日子,尋尋覓覓中不遇生命中的另一半便不會覺醒。而今,這另一半已經現出了明朗的曙光,那他會有勇氣去追求、去承擔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嗎?
所有的執著思想本自成迷,躑躅在心頭變成陰霾遮蔽真相,並不是不能夠化去,隻是當事人不願意伸手,或者說沒有勇氣伸手。其實伸手是這麼簡單,這麼容易,隻要伸手,刹那間便可撥雲見日,海闊天空!
有急促而狂烈的喜悅竄上任天齊心頭,滿滿籠罩了全身,從未有過的,熾熱、滾燙的情感熊熊燃燒著赤子之心,這種濃烈得勢必要散發出來的情感,讓其一遍一遍地在心中大喊沈玄的名字,以此來抵抑似要噴薄出胸腔的,像火一樣的濃情愛意!
掏出手機,翻到那張起始之因的照片——那時見雜誌刊登,竟鬼使神差的隨手錄入手機,渾不知當時所為何來,現在終於明白了,潛意識的感覺連自己都無法欺騙!
終於、終於啊……感謝蒼天,借他人之手,得以撥開層層疊疊的迷霧……長長歎氣中,一瞬間,他坐臥難耐!
自沈玄出現的那天開始,任天齊正常的生活秩序便被打亂了,做個好夢睡個好覺儼然成了奢侈的夢想,一度很模糊這背後的根源。待心頭明朗,那甜甜蜜蜜的周公仍然沒有如期而來。
想著一個人,念著一個人,心頭盡纏繞著一個人,這個人如今遠在天涯,這叫當事人如何放開?如何能夠卸下相思,輕鬆會夢周公?
不明白是謎,明白了仍然是迷,謎與迷,迷惑的是謎底何時能解,卻不知謎底早已解開。到最後,縱解開了謎底又如何?還不是照樣迷惑?!
也罷也罷,拜上天所賜,何其有幸能與古人莊生一起,親身體會一下,望帝春心托杜鵑。
再蝕骨的相思,再難以忍受的煎熬,念及現實,不得不強自忍耐著麵對。
在經過一夜的輾轉難眠之後,任天齊方無奈的承認,為今之計,要想讓沈玄回來後平靜無波,要實現他不經意脫口而出的“做沈玄掛心的人”那句誓言,除了暫時聽爺爺的話,專心鑽研銀行業務,在工作中逐漸如魚得水之外,似沒有其他更有效實用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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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照片,兩張,三張……在剛收到的電子郵件中,錢運逐一點擊翻看著,邊看邊歎息。
EMAIL是他妹妹錢宜所發,他深諳妹妹的脾性,嬌縱,任性,我行我素,不顧一切,目中無人,就連他這個哥哥,也不被放在眼裏。他管不了她,也不忍管她,他知道這種脾性並非天生,是有著很大的原因,最直接的則是……則是……
錢運再次歎了口氣,思緒回到照片上。所有的照片有且隻有兩個男人,正麵的,側麵的,距離都很近,看來很親密,尤其是最後一張——錢運吃了一驚,那是兩個男人接吻的照片,不屬於異性的挑戰人類視覺極限的親吻,可能是緣於兩個男人都相當……相當漂亮,錢運不得不承認,這是很賞心悅目的事。
令他大吃一驚的是,其中一個男人,他見過幾麵雖不十分熟稔,印象卻很是深刻。前一陣子榮成銀行鬧得沸沸揚揚的事件,即他好友任天齊疑似斷袖的照片風波中,另一主角就是這個男人,沈玄!
究竟是怎麼回事?沈玄真的是……在玩弄任天齊的感情嗎?若真如此,天齊這回可是栽定了跟頭!錢運很難不為好友擔心,尤其當他數日來親眼目睹任天齊失常的行為——自沈玄走後,不自覺的在生活中,在每一個細節中鑲嵌“沈玄”這兩個字眼!
他了解任天齊,幾乎比了解自己還多!他們從小玩到大,二十幾年的感情可不是鬧著玩的,他知道任天齊這幾年來的情感經曆,換過的女友不計其數,每一個的交往絕不超過三個月,用任天齊自己的話來說,隻是換件衣服罷了。一件衣服再好再貴也不能穿一輩子,尤其對他這種揮金如土的人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