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王朝初創 第五十三章 天意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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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李崇矩事後,趙普再次失去了一位可靠的朋友,整個官場上頓時人心惶惶。而他的對手趙光義卻是如日中天,有好幾位朝廷重臣都投靠了趙光義一邊,更危險的是這位皇弟深得皇帝信任。
自己的朋友被一一搞掉,自己不能坐以待斃,他要想想辦法跳出眼前的困境。其實,他跟趙光義的差距,不在讀的書多少上,不在誰手腕更老道,而在於做事的方法上。
熟悉吏治的趙普喜歡拿權說事,官大一級壓死人固然不假。可要是在官場上混,少不了要結交一些朋友,這是他步入官場後得到的最大的真理。隻要別人幫忙辦事,他就可以給別人行方便,這是交換,一拍即合的交換,由於職位的原因,這種交換很難做到公平。
不過有的人還是樂意嚐試這種交換,現在自己得點小利沒關係,官場是需要熬時間的,隻要自己能堅持到最後,他就也能像趙普一樣,得到比他還多的利益。
趙光義則不然,你可以把這種關係看成是交朋友,也可以把它看成是買賣。朋友也好,買賣也罷,一定要交心,交不了心的話,買賣不成仁義在。為了達到交心的目的,他時常派人給朋友們送錢、送溫暖,有的朋友不識趣,但大多數朋友還是很講義氣的,隻要能交定些朋友,多花點錢在他看來沒什麼。
錢沒了可以再賺,朋友不是隨時都能交上的,這要看人家有沒有時間。趙光義做的很成功,官場上混的人沒有朋友哪行,大家漸漸的喜歡上了趙光義的樂善好施,想他人之所想,急他人之所急,簡直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這是一個長遠的投入,沒有雄厚的資本,誰能做的起這種買賣,趙光義心裏明白,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知恩圖報,但隻要他們中間有那麼一兩個在適當的時候回報他一下,他就定能穩操勝券。
而這邊的趙普,正在計劃著下一步如何對付趙光義,之前用過的辦法不能再用,那樣既不能搞倒趙光義,反而會牽連自己。趙光義幹的壞事多了去了,可惜的是他手上的證據太少,就這樣去找趙匡胤,隻會落個挑撥兄弟感情的罪名。
他要搜集一些證據,到時鐵證如山,看他趙光義如何抵賴,自那以後,趙普閉門家中避嫌,派人私下搜集趙光義的罪證。
而就在此時,他先前的同事沈義倫做了一件事,不知這位仁兄是有意無意,但將矛頭直指趙普。他們二人共事多年,老早就跟著趙匡胤,為其鞍前馬後效力多年,趙普的運氣比沈義倫好,爬的也最快。
沈義倫是當初宋州幕府四人中混的最慢的一個,其他三人都已先後入相,而他現在隻是一個樞密副使,但他的忠心不減任何一人。
京師中好多高官豪族都在秦嶺砍木材,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大家都心照不宣。主管木材生意的官員被查處,沈義倫已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主動向皇帝承認自己曾經私販過木材,木材的去處自然也交代的一清二楚。
別人市木建房子,為的是享受生活,而他卻是為了給母親建佛舍,雖私犯禁令,但孝心可嘉,念及昔日幕府情誼,趙匡胤沒有怪罪與他。
趙普和呂餘慶關係很近,一正一副,在相位已經多年,而年紀稍長的劉熙古入相剛到一年就黯然而去,其中的道理可能隻有宰相們清楚。以前的舊人,能夠信任的就數沈義倫,沒想到一向清高的他也學起了別人,在貪字麵前,很多人都未能免俗。
說道私運木材,趙普拿到手的絕對不在少數,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臣子在盡情的享受著來之不易的生活,吃的要比別人好,住的也要比別人好,活的更要比別人好,總之一切都要好。
他不知道,一場危險依然臨近,經過前麵幾人的鋪墊,現在不需要趙光義這樣的對手出手,隻要一個小小的無名之輩,就能讓趙普身敗名裂。
趙普始終沒有搞明白,他的力量到底來源於何處,沒有皇帝的信任和支持,趙普就是一個簡單的趙普,跟平常人一樣,任何一個人都能將他置於死地。
前段時間把雷德驤趕到了商州,但趙普並不解恨,他私下聽聞,商州知州對這個被貶之人奉為上賓。這個消息嚴重的刺激到了趙普的神經,身處逆境的敵人還能活的如此瀟灑,這不是在打宰相的臉嗎?
絕對不能讓他如此安生,在趙普的一手安排下,親信奚嶼被派往商州,接替那個不識數的知州。親信出馬效果就是不一般,到任沒多久的奚嶼給朝廷舉報,雷德驤在商州不思悔改,誹謗朝廷且詛咒君上,十惡不赦。
這兩條罪名可不小,哪一條都能夠上殺頭,可皇帝有言在先不殺士大夫,皇帝的誓言自然不能破。雷德驤被削籍從商州流放到靈武,當時的靈武番族雜居,數黨項族最多,是一個鳥不生蛋的地方。
就是生出蛋也不是什麼好蛋,流血事件時常發生,最後一任節度使馮繼業就曾殺兄繼位。趙普把雷德驤流放到這裏,顯然是沒安好心,要是雷德驤能死在番族手裏,那事情就圓滿了。
雷德驤被押往靈武,他的兒子雷友鄰悄悄的留在了京師,打算潛入敵後搜集情報,為父親報仇。他通過朋友認識了趙普的堂後官,整天跟這些人吃喝玩樂,一來二去的大家熟絡了,既然是一路人那就沒有什麼可防備的。
經“朋友們”提點,趙普的把柄被雷友鄰詳細的記下,什麼時候幹的什麼事,都有誰負責的,知情人是誰,所犯之事都記錄在冊,這是一個足以把天捅個窟窿的小冊子。
鄭伸的事,雷友鄰看的清楚,皇帝其實並不信任趙普,至今沒有動他是因為缺少最後一把火,而這個加火的人注定是他——雷友鄰。
記錄趙普罪證的冊子交給皇帝,趙匡胤認真的拜讀,條款清晰,講的很透徹,有他聽聞過的,也有他聞所未聞的。
盧多遜在一旁看的真切,趙普原來有這麼多罪狀,這正是他求而不得的東西,這次趙普死定了。他開始在一旁煽風點火,趙普不光私建豪宅,還在坊間經營的買賣,一國之相與市井爭利,傳出去恐為他人恥笑。
盧大人這次又賭贏了,可謂春風得意,要是趙普下去了,那他就有希望入相。唯一可惜的是,最近他爹死了,自從聽說兒子狀告趙普後,這位老爹被活活嚇死了,說是不忍心看見盧家滿門被抄。
聽說了這麼多趙普的事,可皇帝還是沒有下定決心,他有點於心不忍,隻是吩咐讓兩位副相分掌押印之權,他到底還在等什麼?雷友鄰指證的其他人,皇帝毫不姑息,胡讚、李可度、趙孚、李偉等人,或棄市、或除名。
兩個月後,趙普的命運也悄然改變了,出任河陽三鎮節度使,領平章事,河陽三鎮早就不設節度使,因此這是個榮譽頭銜,節度使帶的平章事,還是個虛銜。
趙普幹了十年,沒有致仕就獲得了兩個頭銜,皇帝的意思很明顯了,趕快致仕吧,也好在家頤養天年,君臣也好兩無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