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王朝初創 第二十章 酷斃的武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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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的一切依舊曆曆在目,仿佛是發生在昨天的事,兄弟柴榮的言笑時常浮現在自己麵前。每想到這裏,他都有愧於心,是他對不起自己的兄弟。
為彌補自己心中的愧疚,在自家太廟的夾牆裏,他專為柴世子孫立下了一條誓言:柴世子孫有罪不得加刑。這條誓言的實用性遠遠超過了丹書鐵券,他告慰了祖宗,趙氏兒孫不是忘本之人,這是他自己的決定,也為自己的子孫立下了一條鐵一般的規矩。為表明自己立規的決心,他在誓言之後又加上一句,子孫有違此誓天必罰之。
後世繼位之君都得對此夾牆起誓,這道神秘的夾牆包裹著趙匡胤內心最深處的愧疚,這份愧疚要用趙家幾輩人來償還。那錚錚的誓言是隻有皇帝才知道的秘密,一百多年後,一群野蠻的異族人踐踏了趙家太廟,夾牆的秘密最終大白於天下。
與立誓同時進行的則是另外一件事,周鄭王的柴宗訓被遷出了京城,去了一個天然的牢籠之地——房州。這裏是最高級別的流放之地,曾經囚禁過皇帝和親王,有人從這裏走出去又做了皇帝,但有的人注定要客死於此,柴宗訓注定是後者。趙匡胤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的一個弟弟也會命喪於此,而下毒手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另外一個弟弟。
作為一個年長的兄長,他視弟弟們如同小孩,在他看來,這兩個小孩子沒必要去擔心,親兄弟更沒必要去提防,他哪裏知道,一雙虎視眈眈的眼睛已經盯上了他。
跟自己的親兄弟相比,趙匡胤最擔心的還是那些節度使們,在他安排走那些異姓兄弟之後,他又把目光鎖定到了其他人身上。
節度使曾經確實很囂張,而且是蠻橫的相當長一段時間,皇帝幾乎都不敢去觸這個黴頭。
德宗的教訓證明,以武力解決節度使問題是無疑是一種自殺行為。必須找一種穩妥的方法,趙匡胤的辦法的贖買,用金錢和安逸換取節度使手中的權利。
在之前的酒桌上多人被安排去安享晚年,可是,問題還是沒解決,軍隊還是要有人來帶,走了張三還會來個李四。真正能解決這一問題的人隻有趙普,要從體製上做出改動,把這些人逐出權利中心。
宋初,經過“二李事件”的洗禮,節度們總算認清了形勢,思想轉變快的有王景、楊承信、張永德、李彝殷、李繼勳、符彥卿。當然,還有幾個比較頑固的,其中有楊廷璋、郭崇、袁彥、孫行友。
其中楊廷璋、張永德是後周的皇親國戚,楊廷璋是郭威的大舅哥,資曆深厚且德高望重,在李筠起兵時,趙匡胤就懷疑他,特地派人去監視,讓趙匡胤失望的是派去的人沒有抓到任何把柄,沒辦法,他隻得將楊廷璋召回,改任為靜難節度使。
張永德是周太祖的女婿,柴榮還活著的時候,就對這個親戚一百個不放心,把他從殿前都指揮史的位置上扒了下來,換上了自己的兄弟趙匡胤。按理說,趙匡胤能走到這一步,還得感謝張永德,不過疑心很重的趙匡胤似乎早就忘了這些成年往事,他能懷疑楊廷璋,為什麼就不能懷疑張永德?張永德還算機靈,還沒等趙匡胤發難,他就屁顛屁顛的跑去朝見趙匡胤,趙匡胤對張永德的表現非常滿意。
看到有人帶頭,王景、楊承信、李繼勳等人也不甘落後,紛紛跑來朝見趙匡胤。相比上麵幾位,後麵這幾位值得一提,郭崇、孫行友、李彝殷、符彥卿。
顯德七年後周朝廷接到了來自鎮、定兩州的邊關急報,急報的內容是契丹和北漢要大兵壓境,當時的兩州最高長官正是郭崇、孫行友。後來的事實證明這是一次誤報的軍情,郭、孫二人對於這事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是要說這二人是趙匡胤的人,未免對二人有所不公。
郭崇在聽到趙匡胤登基的事後,失聲痛哭,手下一個叫辛仲甫的人不停的提醒他,非常時期行事要小心謹慎,萬一被好事者抓到把柄那就不好了。正如辛仲甫所說,把柄還是被人抓到了,沒過多久,該地監軍向趙匡胤密奏,郭崇很可能打算造反,趙匡胤馬上派出使者,想探探郭崇的虛實,一旦郭真的起兵投向契丹的懷抱,北部防線將出現一個不小的缺口,那事態就嚴重了。
使者如期而至,郭崇隆重的接見了皇帝的使臣,希望使臣代為轉達他本人對新皇帝的忠誠。使者一通好吃好喝,好處也沒少拿,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嘴就更短了,使者回去後確實為郭崇說了好話,趙匡胤總算鬆了一口氣。
與郭崇相比,孫行友是一個難纏的家夥,早在後晉時期,孫行友和哥哥孫方簡就在狼山(狼牙山)一帶活動,為了能夠更好的拉起隊伍,兄弟兩人拜在了狼山地區一個叫做孫深意的尼姑門下。經過兩人的宣傳,易定地區的百姓對深意深信不疑,深意死後,兩人對其屍體處理後保存起來加以供奉,聽著讓人有點毛骨損然,不過深意的信徒卻有增無減。
就在兩人不斷發展隊伍時,後晉石敬瑭死了,他的侄子石重貴對契丹的那位“爺爺”很不孝敬,他的心裏老在想,那是老石給自己認的爹,憑什麼讓他也要叫爺爺?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發現自從自己的那個幹兒子死後,後晉對他的孝敬越來越少,幾次加以訓斥那個不聽話的“孫子”,可是,小石似乎沒有老石那樣的覺悟,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耶律德光本就在國內受到自己那個強悍母親的掣肘,有著一肚子的氣,現在就連後晉也不聽自己話了,他決定起兵教訓一下這個曾經被自己一手扶持起來的國家。契丹鐵蹄一路向南,結果遭到了晉軍頑強的抵抗,晉軍先後兩次擊退了契丹大軍,耶律德光有點顏麵掃地。
公元946年十二月,耶律德光再次點集人馬南侵,出人意料的是晉軍統帥杜重威降契丹,晉軍兵敗如山倒,契丹跨越黃河,一舉攻破汴梁。契丹幾次南伐中侵擾最大的是兩國邊境上的易、定兩州,為了躲避這場災禍,孫氏兄弟帶著自己的一通信眾和當地的百姓跑入狼山,打算依險固守,等待朝廷的救兵來解救他們。沒過多久從京城方向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後晉滅亡了,孫氏兄弟在狼山建立堡寨進行固守,拒絕契丹的招撫,待契丹退去之後歸順後漢。
由漢入周後,孫行友一直忠於周王朝,並接替自己的哥哥繼續經營易、定地區,經過兄弟兩人多年的努力,這塊地方已牢牢掌控在孫氏手中。這是趙匡胤最忌諱的,下詔定仙姑孫深意定為妖尼,將其屍骨挫骨揚灰,派親信頂替孫行友,將其囚禁於京城附近。
李彝殷自後唐末年為定難節度使,統治夏、綏、銀,宥,靜五州已曆五朝,不管中原朝廷是誰得天下,李氏都是重點拉攏的對象。隻要多加籠絡,他們將為中原王朝的竭忠盡智,作為王朝的西北邊境的重要屏障,這是中原皇帝樂意看到的。回顧過去的近百年,李氏的表現一直都不錯,大宋建立之初,趙匡胤加李彝殷為太尉。
為表示對大宋的友好,李氏特地派人給趙匡胤進獻產自西北的良馬,以換得雙方進一步的信任,趙匡胤對這次進獻特別重視,親自督造為李彝殷打了一條玉帶,希望能夠一如既往的友好下去。
定難李氏並非漢人,實為羌人的一支黨項族,羌人起於西北,他們跟其他的馬上民族一樣,馳騁於遼闊的天地之間,世世代代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黨項人一直享受著這種淳樸生活帶來的快樂,漫山遍野的牛羊,還有那牧羊人的歌聲。可是曆史的車輪不會一味在停留在美妙的歌聲裏。
來自雪域高原的吐蕃人打亂了他們美妙的生活,物資的匱乏和來自周邊的壓力,讓黨項發生了重大變化,他們開始尋求擺脫吐蕃的方法,由他們的發源地向著中原遷移。本以為可以遠離貧困走上幸福的大道,可是唐王朝對這個遠道而來的落難異族沒怎麼重視。
黨項經過跋山涉水的遷徙,最後定居於靈州、慶州等地,為了邊境安寧,大唐帝國默許了黨項的這次遷移。接著而來的安史之亂,使得大唐帝國的國力大減,西北乃國都所在地,關乎天下的安危,剛剛平叛的郭子儀似乎意識到黨項的強大,為了更好的控製黨項各部,將其遷於夏、綏各地,這兩個遠遠不及靈、慶等地,可以說是要什麼沒什麼。
唐末黃巢攻破長安,唐僖宗詔令各地勤王,宥州刺史(自立的)拓跋思恭帶領自己的兵馬參加了這次意義非凡的圍剿,在各路大軍的圍攻下,加之糧草難濟,壯誌未酬的黃巢被迫撤出長安,數十萬大軍也隨之瓦解。驚魂未定的皇帝被迎回長安,拓跋思恭因勤王有功被賜國姓,封定難節度使,首次得到了朝廷的認可。能得到國姓這是一個無上的榮耀,話又說回來,那時的賜國姓有點泛濫,參加圍剿的幾支兄弟部隊中,得到這一殊榮的人就有好幾個,像這種泛濫的殊榮,大家都是不怎麼珍惜的。
跟其他人相比,這個國姓對黨項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他們有了自己的姓氏(雖說是借用別人的),徹底脫離的野蠻人的行列,至少他們是這樣認為。黨項李氏格外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他們要向世人展現別樣的黨項,李氏從此世代為定難節度使,到宋初已有近百年。
宋立國之初,趙匡胤也考慮驍勇善戰的黨項,近百年過去了,他們已經由弱小變的壯大,最讓人頭疼的是他們所處的位置太敏感(剛好是遼宋邊境)。可是如果把這塊地方收回來話,又太不劃算,不但收不到可觀收入,如果遇到不好的年景,還要往裏麵貼錢,加之契丹人時不時的騷擾,此地遂成為趙匡胤盤中的一塊“雞肋”,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拿起筷子把這個“雞肋”夾到自己的碗裏。然而就是這塊“雞肋”,給他的後繼者們帶來了揮之不盡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