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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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納坐起來,最先感受到的是頭疼,然後是臉部、胸部以及腹部。
他晃晃腦袋,回憶昨晚發生了什麼,然後所有動作都頓住了。
他一直編織著的網,在酒精的作用下破了。
但他並沒有頓多久,很快站起來向外走去。剛走幾步就聽見一陣喇叭響。
他轉頭看過去,羅澤坐在車上看著他:“上來吧。我們回去。”
秦納坐在副駕駛座,雙手交疊十指相扣,頭微微低著,輕聲對羅澤說了一句“謝謝”。
羅澤單手操縱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手肘靠著車窗沿,聞言輕輕笑了一聲:“不客氣。”
還有七天。
秦納看著前方的風景,在心底輕聲說。
他閉上眼,腦海裏不斷浮現出無數張人的麵孔。
他準確無比地抓住其中一個女人微笑的臉,輕歎出聲。
阿芙拉,對不起。你做的很好。
直到車停下他才睜開眼,原本深沉的眼睛更加幽暗,如古井無波,沉靜而深邃。
他下了車,向天邊看了一眼,早晨的天空藍的澄澈,雲絲絲縷縷地飄散著。他靜靜地站了一會,似乎在做出什麼懺悔,而後堅決地走向王城,屬於他的住處。
七域,是個巨大的籠牢。它以自由、接納的名義誘騙著人們前來,然後將他們無情的禁錮在這裏。
再強大的人,都如同折翼的飛鷹,被關在這籠牢掙紮不得。
亡命之徒們原本以為這是他們的天堂,隻要拳頭夠硬就能睥睨四方。然而,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他們不過是關在籠子裏的跳梁小醜。
底層的人為生命掙紮,為欲望瘋狂,而上層的人居於豪華之所,感受著被囚禁的絕望。
秦納似乎完全忘了還有個受傷的凱撒在等著他的照顧,告訴羅澤臥室在哪讓他隨便睡後,自己走向室內遊泳池,換了泳褲後縱身跳入泳池,在池底悶著,直到氧氣耗盡才浮出水麵。
七天。
秦納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開始來回遊泳。
在宿醉後遊泳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不過好在他沒有因此溺水。在清涼的水中反而更有助他思考。
但他也沒思考什麼,隻是一遍遍試圖把記憶更深的挖出來,最後遺憾地發現有些東西被關得太久,已經煙消雲散了。現在他除了能知道發生了什麼、將要發生什麼和為什麼以外,對那些令人不願想起的細節一無所知。幸運的是以前的他料到了這種情況,於是早安排好一切。阿芙拉這最後一步……盡管不想這麼說但事實還是這樣,她是一步棋,一旦她走到預定的位置,那麼接下來他隻用等待結果的到來,無比順利的。
秦納又一次沉到水裏,有些悲傷地——盡管這不是一個適合他和七域的情感——想起了他那死去的妹妹,她有美麗的粽發,愛穿紅色的裙子。她死的那天倒在血中,血和裙子混在一起,仿佛穿著血裙。
他還記得失憶後第一次夢見她時她跳的舞,是她學校要舉行什麼比賽(老實說他覺得挺無聊的,但她興致盎然),要求學生自編一個舞。作為一個好哥哥當然要幫妹妹想辦法,於是編出了夢裏那支怪異的舞。結果當然沒有得獎,她因此氣了好幾天。因為她的動作分開看是那麼優美,也為這次比賽付出了很多的精力,但編舞毀了一切,畢竟他是個業餘中的業餘,不能對他要求太高。
而她死後,他悲傷了一陣便幹脆地利用了她的死亡,讓凱撒找個小孩來充當“女兒”,誤導或者轉移某些人的視線。
那個小孩就是金發黑眼的小安妮。
至於具體為了什麼他就不記得了。
然後他又想起了夢裏的紅楓葉。他記得當時他在加拿大,躺在不知哪條路的地上,天空靜靜飄下如火般熱烈燃燒的楓葉,一片一片覆蓋在他身上。當時他正在流血,全身冰冷,似乎因為失血過多而造成記憶的改變。或許當時他隻是躺在哪個髒兮兮的路上,旁邊的楓樹不時飄落幾片樹葉,有些樹葉邊緣還帶著枯萎的黃,總之不會是記憶裏或夢裏那樣紅,充滿夢幻。
但是這有什麼呢?這些不過是……回憶罷了。
秦納全身浸在水裏,向前遊著。
以前的他現在會不會高興?他想做的事快實現了。秦納好笑地探出水麵,甩了甩頭上的水,真矯情。
偌大的遊泳一片寂靜,隻有秦納一次次劃破水麵的聲音。
不知不覺的,生出幾分寂寥的意味。
又遊了一會,秦納從水裏出來,拿起一旁放著的白毛巾擦著頭發,向更衣室走去。
他從當天夜裏,他做了一個夢。
夢裏,天一片火紅,仿佛太陽引燃了天空,火勢蔓延在每一個角落。忽然,一片憑空出現的紅楓葉悠悠地飄落下來,靜靜地飄著,落到秦納手上,變成一杯烈火。秦納喝下它,火焰沿著口腔、喉嚨到達胃,心髒似乎也一同燃起。秦納低頭,看著旁邊的地麵,鮮血從他身上不斷地流出來。
這些紅豔的一切,都仿佛火焰,燃燒著、吞噬著。
第二天中午,秦納吃完午飯無聊地坐在沙發上,開始思考有什麼可以打發時間。
羅澤咬下最後一口甜點,向秦納模模糊糊地說:“茶幾的抽屜裏有一本《七域遊玩指南》,第十五頁有一個賭場不錯。”
秦納應了一聲,卻並沒有打開抽屜。他看著羅澤,對方嘴裏塞的滿滿的,右邊臉鼓起,左眼還有他們醉酒後打架的青痕。身上穿著純白色背心,顯出健美的身材。手臂上肌肉分布勻稱,毫不猙獰,如同為了展現人體美雕像一般。
六天後,就要和他分開了。還真有點舍不得。
秦納不知道如何定義他和羅澤的關係。他們素不相識卻互相信任,關係看似淡薄卻堅不可摧。他能把心裏的話告訴羅澤,而羅澤也會。
這種關係超越友情,卻跟愛情一點邊也沾不上,帶著強者間的惺惺相憐。
而他們都很清楚,這種關係是建立在他們沒有某些衝突的基礎上。幸而在七域,這些衝突也不會有。
秦納想,還有六天?那麼接受回憶的時間還充足。不是說他心理承受能力多麼弱,而是有些事實在令人驚訝。比如七域前一任的王給現任王改名叫凱撒;比如前一任王找到辦法離開七域,經曆一些事後又把自己弄得失憶然後回來;比如現任王給失憶的前一任王取名秦納,恰好和古羅馬某位大帝第一任妻子的姓一樣。
而他們的關係,一如秦納失憶時猜測過的,是情人。
羅澤放下手中的叉子走過來,坐在他對麵:“想不想聽聽外麵的事?”
秦納揚起眉,嘲弄道:“還對外麵餘情未了?“隨後語氣一轉,”說說看。”
羅澤說:“外麵很大,有雪山、沙漠、大海……”
秦納打斷他:“這些我都知道。”
“好吧。”羅澤聳肩,“那我說說你不知道的吧。我小時候住在鄉下,門前鋪著青石板,房子有兩層,黛瓦粉牆,地下還有一層來養豬,它們常……”
“秦納,難道你忘了作為七域中的一員的義務?”門忽然被打開,凱撒滿臉不悅地走進來,看見羅澤後停下腳步,似笑非笑道:“三號建築的小子?準備跟我搶男人?”
羅澤噎了一下:“不,我不打擾你們了,王,您請便。”說完便走向門口,在與凱撒擦肩而過的時後裝模作樣地又拐回來:“忘了一句,祝你們白頭偕老!”
說完大門一甩走了。
秦納看著關上的大門,又看著凱撒在看見他火紅的頭發時頓了一下,覺得昨晚的夢該加上這一頭火焰般的頭發。然後又看著凱撒手上的繃帶,沉默一下:“王,又要我喂你什麼?”
凱撒走過來,手撐在秦納兩邊,身體壓下來。他曲起一條腿卡在秦納雙腿之間,臉湊近秦納的臉,鼻尖與他相抵,呼出的熱氣灑在他的唇上:“還有三天。”
秦納凝視著他金色的眼睛。他原本以為近看會發現凱撒的眼睛隻是琥珀色,因為他的眼神而讓人誤以為是金色,結果即使他們離得這麼近,對方的眼睛依然是金色,如同陽光一般。
“時間縮短了一半。”秦納身子向後靠去,“為什麼?”
“有人忍不住了。”凱撒說,“還有你,想起來了嗎?”
秦納沒有回答他,他隻是靠著沙發,下巴微揚,麵容平靜,生出幾分倨傲的意味。他就那樣坐在那裏,坐在一個現代化的沙發上,卻如同坐在國王的寶座。他的眼神帶著幾分傲慢,即使被人壓製著卻仿佛俯視著對方。
他麵對著七域的王,自己本身仿佛也是王。
凱撒的眸子暗了暗,他微微低頭,兩人的嘴唇挨在一起。過了一會,他愉快地笑起來:“歡迎回來,我的王。”
是的,能擺出這種態度的人,隻有那個前任的王。
“別這麼高興。”秦納說,嘴唇的每一次張合都會摩擦到對方的嘴唇,“還有一些事我不記得了,估計永遠也想不起來。”
凱撒舔了舔自己的唇,舌同時也在秦納的唇上滑過,萬分曖昧:“你想起來多少,王?”
王,這個象征著力量與地位的字,讓人或敬畏或渴望或恐懼的字,此時卻成了挑逗的代名詞。
“比如……”秦納的右手按上凱撒的腰,順著他的腰線向下滑,來到挺翹的臀部,修長的手指在上麵畫圈,“我曾經光臨過這裏。”
“當然。”凱撒露出一個挑逗的笑容,左手攬住對方的腰,“不知道王是否記得,我光臨您的次數更多?”
“那是我讓著你,小子。”秦納揚起嘴角,右手在即將到達某個隱秘的部位時忽然垂下去,他低下身子向旁邊微微傾斜,右手拉開茶幾下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支筆和一張白紙,在上麵寫了一串地址。
他把白紙拍在凱撒的胸前:“出去後,我會在那裏等你。”
凱撒拿起白紙掃了一眼,向後退了一點,拿出打火機點燃白紙,在快燒到手指的時候將它丟到地上踩滅。
秦納的視線一直追隨著那道火光。
“很漂亮。”他輕聲說。
凱撒重新壓下來,吻上他的耳廓模糊道:“來做吧,王。”
秦納掀起眼皮看著他,懶洋洋地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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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納睜開眼,手臂抬起擋住窗戶透進來的燦爛陽光。
室內一片混亂,衣服到處散亂著,另一隻手被躺在旁邊的男人緊緊握著。秦納試圖把手抽出來,卻被握的更緊。對方金色的眼睛睜開,眼裏帶著幾分茫然,朦朧地看著秦納,然後得寸進尺地將自己的手指卡進對方的指縫中,與對方十指相扣,閉上眼嘟囔道:“再睡一會。”
秦納看著他,無奈地搖搖頭,陪著他躺在床上。
微微眯著眼看向窗外,清晨的陽光雖刺眼卻並沒有什麼溫度,但搭在身上依然能讓人感到暖意。
秦納微微收緊與凱撒相扣的手,躺在床上,腦中一片平靜。
【本來說好這裏還有一段,但是寫到一半卡住了,重新去把故事看了一半,發現想要表達的東西後麵已經表達了,所以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