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話:毛毛蟲的溫柔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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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亦能嗬一嗬,一張嘴一副麵容差不多,但別要選出色一個,耗盡氣力去拔河……”
    睡得昏天暗地中,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旋律,流川伸手從枕頭下掏出手機,摁掉那把固執地將他從熟睡中喚醒過來的迷人嗓音。
    8點了……8點了!
    流川揉了揉眼,抱著枕頭賴了一會床,突然就醒悟過來:昨天曆史學的任教授說了今天會有院裏的領導過來聽課,千叮萬囑吩咐每一個學生都不可以遲到,更別說缺堂!不然誰不給他台階下,他就讓誰在期末考試中吃鹹鴨蛋——補考都不用了,直接等著重修吧!
    7點半的課,而他沈流川竟然在調了7點20分的鬧鍾下睡到了8點整!完完全全的睡過頭了!
    “完蛋了!那樣丟臉的事,我可不想重修啊!”
    流川心裏慘叫道。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他一個撲棱從床上翻了起來,倉促間頭重重地磕到了上鋪床架,痛得他直想飆淚。
    出師不利!流川匆匆忙忙地換好衣服,胡亂地洗漱了一下,拎起裝書的挎包就要往外衝。彎腰從床上拿手機的時候,突然,他覺得肩膀一緊,像是有隻手從上架垂下來,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難道是……冷小天回來了?
    流川忙迎著那股力道抬起頭,往上鋪看去。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流川立馬就被眼前的淒慘恐怖景象嚇到了,他驚恐地張大著嘴,渾身顫抖得厲害卻硬是發不出一個字,腿一軟,就頹然地跌坐倒在地上。
    流川用雙手緊緊地捂住嘴巴,渾身抑製不住篩糠般地戰栗著,他極力把眼睛睜到極限,直到脹痛得留下滾燙的眼淚。死死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流川嗚咽著不敢置信地看向上鋪——
    被扯落一角的窗簾打開著,暴露出了終日不見光線的“活死人墓”的真麵目:光禿禿的牆壁沒有一點多餘的東西,慘淡的節能燈光照在上麵更顯得沒有一絲人氣。簡潔的床鋪上,冷小天靜靜躺在上麵,身上裹著一床軍綠色的被子。他圓睜著眼,了無生氣的瞳孔中,眼光早已渙散,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臉色是一種屬於死人特有的沒有一絲血色的慘白,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腐敗的氣息,就像死去了一般。
    ——是的,冷小天已經死了,並且死得不能再死。他的胸口直直地插著一把改良後開著血槽的軍工刀,刀身整個沒入冷小天的心髒,隻剩下一段黝黑的刀柄。那一床軍綠的被子吸收了冷小天的血,在燈光下呈現一種暗紅的深綠色,雪白的床單也已被血染紅變黑,多餘的血液順著鐵架床板從牆裏漏到了下來,染紅了流川所在床鋪的那一整麵牆……整張床、整個空間散發著一種令人嘔吐的血腥味。
    這是怎麼回事?!!冷小天他……他已經死了嗎?怎麼剛才起床時沒發現牆上有血?騙人的吧!冷小天好好的怎麼可能會死!——不對!此時此刻,他應該還遊蕩在外麵才對,這床上的人一定不是冷小天!
    ——冷小天他是不會死的!
    流川無聲地流著淚,絕望到了極點,胸口卻翻滾著,惡心得在那裏一個勁地幹嘔。他渾身癱軟,一個勁地冒著虛汗,試了幾次都沒能站起來,又重重地跌回地麵。就在流川快要失去意識昏死過去的時候,突然像是有人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頭,把他給拍醒了。在他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一隻有力的手攙扶著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大清早的你坐在地上哭什麼?”張揚一把抱住流川搖搖欲墜的身體,將他連拖帶拉塞回到了床上,“昨晚做惡夢了你?臉色這麼差!”張揚把手伸到流川的額頭上,摸了摸,不解地問道。
    流川閉著眼,縮在床上不說話。剛才的絕命掙紮中,他乍一見到張揚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他本能地死死抓住張揚的手,嘴裏嗚啊著一個勁地掉眼淚。又因為太過激動和緊張,流川竟然失聲了,哆嗦了半天,他伸出一隻手顫抖地指著冷小天的床位,想告訴張揚冷小天已經死了的事實。
    可就在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慌亂中,流川用眼角餘光心悸地瞥了眼床上冷小天的屍體時,他突然發現冷小天的床上空空如也,除了窗簾是打開著之外,就一個毛毛蟲抱枕、一床疊得很是整齊的被子,其餘什麼都沒有。自己床裏的牆麵上也沒有半點血跡,潔白如常。牆上貼著的那張明星海報中,兩個圍著同一條圍巾的年輕男歌手也像往日一樣,對著流川笑得春光燦爛。
    難道剛才看到的一切都隻是幻覺?怎麼回事?!——不過看情形,冷小天根本就沒有回來!一定是自己睡太多,睡過頭產生幻覺了!這就對了,像冷小天那樣睡成了精的極品精怪,再過幾百年都沒可能有人要得了他的命,又怎麼會死!
    流川喘息著摸著自己的胸口,竟有種劫後餘生的大徹大悟的重生感。
    “還好隻是幻覺,”緩過一口氣,流川捂著臉,心有餘悸地想道:“如果,如果冷小天真的死了,我……我會怎麼辦?也跟著去死嗎?”
    “流川……”張揚皺著眉頭不明所以地站在床邊,他從沒見過流川這樣恐慌無助的樣子。
    一個人要受到什麼樣的打擊才會恐懼絕望成這樣?張揚撫著流川的脊背,發現他白色的襯衣早已被汗水打濕,不由得一怔,眼神一下變得捉摸不透起來。
    “張揚!你知道冷小天現在在哪裏嗎?”流川喘了一陣粗氣,突然一把抓住張揚的手問道,“我要見他!我現在就要見到他!”我必須現在見到他,確認他還活得好好的我才肯安心!
    張揚隻覺手臂一緊,他吃痛地往手上一看,好家夥!流川用力之大,竟生生在他手臂上抓出幾道血痕。
    雖然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受不住流川那像是要把他生吞下去的吃人眼光,張揚羞愧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他剛想開口問流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被流川突然暴起,一把推倒在地上。
    無視身後張揚的大聲呼喊,流川搖搖晃晃地衝出宿舍,腳下像踩著雲彩一樣,飄飄然就跑下了宿舍樓。連滾帶爬地衝出宿舍樓大門,流川突然站住了,他覺得茫然:天地之大,冷小天又在哪裏?他此刻安全嗎,會不會遭遇到了什麼不測?
    茫然地繞著校園轉了兩圈,流川來到了尋湖邊,又來到了昨天他坐過的那張石椅跟前。流川愣愣的發了一會呆,走過去坐下了。他不是不想到學校外麵去找冷小天,可是麵對人來人往的大街,車水馬龍的繁華氣息瞬間就將流川那點渺小的存在感淹沒了。流川不認得路,也從來沒有獨自出過遠門。所以他思量再三,最後還是退了回來,失魂落魄地獨自一個人走著,不知不覺又來到了這個地方。
    也是在這裏,流川第一次遇到了冷小天,說起他們的相遇,還真是一段頗具戲劇性的人生經曆。就像冥冥中注定好了的,宿命一般的遇見。
    相遇過程很簡單,也很耐人尋味。剛開學那會兒,某一個深夜裏,流川睡不著到湖邊散步,不知怎麼差點失足掉落深不見底的湖水中,冷小天突然衝出來救了他,但因為慣性,冷小天刹不住腳步,撲通一聲,自己跳下了湖裏。
    世界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流川對冷小天的深厚感情是有原因的,他從來沒對一個人如此上心過,冷小天是個異數。
    那是一種淩駕於友情之上,又和男女之間的那種愛情完全不一樣的情感。這是一種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最貼心的信賴、最原始的衝動,或許還沒上升到全人類那麼誇張,因為如果對方不是冷小天,流川覺得自己可能不會這樣拚了命的在乎,又像毒藥一樣上癮,忘不掉,斷不了,不會上升到愛情的地步,但又割舍不得,無處可逃。平時這種淡淡的情感隱藏得很好,但一當有什麼重大事情或者危及到性命的危險出現時,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像山洪一樣爆發開來,擋都擋不住。那是一種令人窒息的、喘不過氣的擔心和想念。就像冷小天不見了,流川會覺得害怕和不安,如果冷小天死了,流川自己也不想再活下去,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他沈流川勢必追隨冷小天,至死不渝。
    那天深夜,冷小天救了不會遊泳的流川。流川便牢牢地記住了,他覺得自己的命是冷小天給的,真要死的話也應該死在冷小天的手上,而不是怯懦地厭世自殺。
    半個學期相處下來,冷小天用他獨有的方式將照亮生命的陽光帶進了流川的夢裏。雖然他平時總是一副凶得要死的惡棍流氓樣子,但暗地裏冷小天為流川做的,其實並不比流川為他做的少,甚至遠遠超過了流川對他冷小天的好。當然,這些不為人知的內情,也隻有當事人沈流川自己知道。
    現實中誰對自己是真正的好,流川看在眼裏,心裏可是清明得像麵鏡子一樣。從頭至尾,隻有冷小天是真正沒有一絲雜念的對流川好。
    開學頭一個星期,流川從沒見過那位一直處於“隱形狀態”的室友——他的上鋪冷小天。然而命運似乎早已作出安排,終於,在一個熱得異乎尋常的深夜裏,冷小天犧牲了自己,縱身一躍跳到湖中,順手將半個身子處於懸空狀態的流川像拍皮球一樣拍回了岸邊草叢。當冷小天渾身濕淋淋地從水裏走上岸邊的時候,他弓著身兩手撐著膝蓋,用一種像是勸告又像是命令一樣的語氣對流川說:“以後……以後沒事不要在夜裏來這個湖邊……我救得了你第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你要是掉到湖裏淹死了,我……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流川張大嘴想說些什麼,可是冷小天咳嗽了幾聲,擺了擺手,用眼神製止了他:“什麼都別問,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覺,睡醒後就當今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於是,在冷小天近乎駭人的眼光中,流川就這樣聽話地回去了。
    那一晚,回去後流川就開始做惡夢,他夢到自己又回到了尋湖邊,突然,從漆黑的湖中伸出一隻怪手,那隻怪手捉住流川的腳踝將他拉了下去,冰冷的湖水瞬間淹沒了他,鹹鹹的散發著惡臭的綠水直往他張大的嘴裏灌。流川發不出一點聲音,胸腔裏灌滿了湖水,脖子像被人勒緊了一樣,難受得要命。他覺得自己就快要死了,那隻怪手力道奇大,不斷地抓著他往下扯,像是要拉著他一同墮向漆黑罪惡的深淵。
    那個夢是那樣膽戰心驚,又真實得那樣可怕,以至於流川好幾次在睡夢中大喊大叫著驚醒過來。
    流川徹底對水恐懼了,這個湖也一度成為流川每天傍晚例行散步時禁忌中的禁忌。再後來,因為冷小天的到來——他抱著一床被子,腋下夾著隻毛毛蟲抱枕,背著一根長棍子,搬來了流川現在這個宿舍!——那時起,流川就再也沒做過那個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拉入湖中的怪夢。
    在接受教訓這方麵上,有的人聰明,吃一塹長一智;有的人實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有的人死性不改,好了傷疤忘了痛。
    流川很顯然就是屬於後麵那一類。這不,才做了幾晚香甜的美夢,他就得意忘形地到湖邊曬太陽了。火辣辣的大太陽曬得他皮膚通紅,他也不介意,還美其名曰:日光浴。張揚當然沒借口阻止他借助天然紫外線高溫滅菌,但平日裏話少得可憐的悶葫蘆冷小天卻跟變了性子一樣,打著嗬欠遠遠的跟在他後麵,也來享受這天然日光浴。
    一開始流川還以為遇到了知音了,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人,抱著臂靠著棵樹就打起了呼嚕。
    這家夥……真想揍他!流川突然有點惱火。
    自從那夜之後,冷小天幾乎沒和流川說過話,在宿舍那樣的一個彈丸之地,朝見麵晚碰頭的,兩個人偶爾對上眼,都是飛快地就錯開眼光,像是不認識一樣。流川是因為心虛,冷小天……或許壓根就不記得他了。
    那一晚,天那麼黑,又是在那種情況下,連人都看不清,或許冷小天又熱衷於做好事不留名,事後不記得也很正常。再說救人的同時,自己為了逞一時英雄腦子一熱就衝了出來,沒想到失手,反而成了落湯雞,這也不見得是一件多麼光彩的事。
    他可能隻是碰巧路過,順手救了我,事後就忘了。流川這樣安慰自己。
    可很快,流川發現現在的處境又是另一回事,隻要流川一到湖邊散步或曬太陽,不用幾分鍾冷小天準會出現,速度之神速,就像事先埋伏好一樣,還用一種睡眠不足的幽怨眼神看著流川。流川走,他也走,不遠不近地亦步亦趨。一開始流川還向他招手,讓他過來。可冷小天就像是個聾子,任流川像個傻子一樣一個人又喊又叫,就是不理人,偶爾還丟個“煩死人了”的眼神過來。
    於是,流川徹底怒了,改向他扔石子。可冷小天輕輕鬆鬆伸出兩隻手指就接住了,夾穩了往平靜無波的湖麵上打水片。
    啵、啵、啵,石頭片子在水麵上歡快地彈跳了幾下,沒入水中,沉了下去。
    流川的臉也沉了下來,他咬著牙,狠狠地瞪了冷小天一眼,轉過身就走,冷小天邁著兩條長腿追了過去。不得已,流川隻好兩手握拳,氣憤地往回走,流川前腳剛走,冷小天也跟著閃人。
    隻要一踏入這片湖的範圍,冷小天就像個幽靈一樣,突然從草叢、樹後閃出來,有時甚至光著身子從湖裏爬上來,像隻惡鬼又像個天神一樣,突然降臨在流川麵前,讓流川哭笑不得,跳腳罵人,可又拿他沒辦法。
    一開始,流川以為冷小天和自己有仇,在以這種方式監視著他,拘禁他的人身自由,窺視他的個人隱私,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跟蹤狂。可是,時間久了,流川發現並不是這樣的,冷小天除了像條尾巴一樣跟著他之外,他還同時兼職著成為很多人的尾巴和影子。
    無論是情侶還是單身一人前來湖邊念書和練聲的學生,不論男女不分性別年齡,似乎所有人都是他惡作劇的目標,他總是扛著根長棍子躲在暗處,變著花樣恐嚇和驅趕那些人離開,就像這個湖和湖邊所有可以立足的地方都是他冷小天的私人地皮,沒經過他的允許,任何人均不得涉足和染指。
    他就像個舊社會時飽受封建思想殘毒侵害的孤寒財主一樣,不惜化身流氓和潑賴,無所不用其極地捍衛著他那來之不易的一畝三分地。
    這實在是太不像冷小天的作風和為人了,流川從來都不知道冷小天除了睡覺的癖好外,還有這麼個捉弄人的惡趣味。
    這玩笑開得有點過火了,甚至有點神經質,以後得離他遠點,這個人不正常——最近常常聽到有人說尋湖邊出了個神經病,沒準就是他冷小天了。
    流川常常這樣告誡自己:沒事不要輕易招惹冷小天,那可能是從另外一個次元來的人物,不是自己這種級別的文藝青年可以理解和接受的。可
    除了偶爾白天到湖邊嚇人,常常夜不歸宿,脾氣壞得一般人都受不了,又悶不作聲,不愛搭理人,除了睡覺就是發呆的毛病之外,冷小天其它方麵都很正常。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既有靈氣又有神韻,在夜裏就跟貓眼一樣,別提多精神了,怎麼看都不像是個精神有問題的病人。
    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很廢柴,內裏又似乎蘊含著至尊正能量的問題青年,冷小天大大咧咧地出現在流川的生命裏,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母親房中似有若無的香水味兒一樣,你隻知道有這樣的一種物質存在,你可以聞得到那陣撩人清香,感受得到那種迷人氣息,你也看得見貼在香水瓶子上標著昂貴價格的標簽,卻看不見瓶子中裝著的透明液體有著哪些香料成分,也摸不著它飄忽空靈的存在方式。
    冷小天就像個夢境,你永遠不懂他在想什麼,他要是靜靜地躺在那裏不動,你甚至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可是,這個夢境是真真正正存在的,是可以帶給人正能量的閃光源。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變成了這樣,兩顆同樣晶瑩剔透的心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走近了。熟絡後,流川驚訝地發現,原來冷小天不是擺在梳妝台上的昂貴香水,而是他沈流川得以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空氣和水分!
    ——流川胃疼難忍,躲在被子裏摳床單時,突然就會從上架跌下來一盒胃藥,伴隨著一聲低低的咒罵,冷小天探出一個頭,用眼神警告痛得麵色發青嘴唇哆嗦的流川:馬上給老子吃藥去,再搖床架擾了老子清夢,老子用0。1秒就可以跳下來把你人道毀滅!
    ——流川抑鬱症發作,睡不著一次性想吞掉20多片安眠藥,突然,一隻五彩的毛毛蟲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頭,接著一隻手垂了下來,閃電般搶過來他手裏的藥片,冷小天拋了拋那把乳白的藥片,看了眼趴在床邊毛茸茸的腦袋,當著流川的麵就把安眠藥往口塞,咕嚕一聲就全吞進了肚子裏。那一次,冷小天被搶送去醫院洗胃,足足昏睡了三天,醒來看到流川半死不活的臉,張口就說:“以後還這樣嗎?”流川抱著他哭得那個傷心,拚命地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打死他也不敢了!
    ——流川發神經半夜裏想到天台吹風,冷小天抱著毛毛蟲,幾乎把棉被都搬了上去,硬撐著陪精神亢奮的流川吹了半晚的西北風,差點沒冷僵在天台上。
    ——流川突發奇想要去看海。冷小天剛結束了“暗夜party”,一心隻想抱著他心愛的毛毛蟲躺倒在他溫暖的小窩裏痛快地補個美顏覺,卻被睡飽後眼睛放光的流川毛手毛腳地架了起來。流川隨便給他裹了床毯子,將他和那隻毛毛蟲卷在一起,打包進計程車裏,顛簸兩小時後,來到荒無人煙的海邊——看日出。
    ——流川拉著冷小天逛當地有名的小吃街,結果,兩人被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淋得像隻落湯雞一樣,回去後兩人就同時發起了高燒。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他們兩個像隻粽子一樣被綁在床上,在張揚的嘮叨聲和陳浩刀子一樣的目光中,心驚膽戰地度過。
    ——流川再次睡不著,開始數羊,數完1000隻羊,又開始數水餃。天快亮時,冷小天突然伸出頭,頭發亂得像個雞窩一樣,他揉著一雙熊貓眼,啞著嗓子問流川:我數到一萬個了,你呢?
    ——冷小天,冷小天……想來想去,腦子裏最後剩下的就隻有冷小天那張永遠沒有生氣的死人臉了,不久前這張令人生厭的死人臉還氣衝衝地頂著個雞窩頭,毫不留情地賞了自己一隻拖鞋底,怎麼轉眼就不見了?
    冷小天,你他媽死到哪去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你要沒事就趕緊回來啊!
    ——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這種感覺非常的強烈,爸媽離婚前的一個星期,爺爺去世前的那一個晚上,也是這種令人難過得要死的窒息感,觸動了他本能的心理嗅覺,每當這種討厭的感覺出現,流川就知道即將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冷小天或許已經出事了……
    流川抱著雙腿,把頭枕到膝蓋上,渾身顫抖著,臉上、身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不一會兒,就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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