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一個人坐在校園大門前重門建築的台階上，台階是一大圈廣闊的圓弧，層層疊疊之後是一片快要開花的樹木。他把書包放在腳邊，撚了一片落葉在手裏反複地轉來轉去。
    泛黃的葉子被他轉得飛快，成了一團黃綠恍惚的影子。然而他的眼前，卻是嚴珀和陸雲嵐一起走出去的背影。
    之前所有尷尬的顧慮似乎都是多餘的，看到他們還能那樣走在一起，顧然心想，這就是成年人的姿態，果然還是沒辦法理解啊。
    手指的節奏一亂，落葉被旋了出去，顧然視線也抖動了一下，接著俯身要去撿，然而手才伸到一半，背後就傳來了嚴珀的聲音。
    “不是讓你在教室裏等麼？”
    顧然保持著要撿葉子的動作，扭頭向後看向嚴珀。以這樣仰望的角度來看，嚴珀顯得更加高大挺拔，幾乎要和身後那林立的淡綠泛黃的樹木融成一景了。
    顧然眨了眨眼睛，接著直起脊背，抓著書包站了起來。因為嚴珀比他多站了一級階梯，所以顧然起立後平視了嚴珀胸口的位置，西裝的布料被撐起一個健美飽滿的弧度，顧然盯著看了一會兒，忽然就覺得離得太近，連他身上的氣息都聞到了，就不好意思地退開了幾步。
    嚴珀走下階梯，和顧然站在同一個地平線上，看著他略窘的麵孔，低頭問：“怎麼了？”
    顧然無法回避地揉了揉麵頰，胡扯似地說：“沒什麼，就是覺得……”顧然赧然地眼珠子亂轉，劃拉幾下手臂，聲音變小，“覺得嚴先生胸口很寬——”
    嚴珀費解地繼續盯著顧然，顧然的眼睛被那目光盯了一下子之後，尷尬地就傻笑了起來，“那麼寬的話……是不是心髒也比別人大？”
    嚴珀雖然覺得顧然這話題來得有點莫名其妙，不過卻耐著性子，捏起了拳頭舉到了顧然麵前，說：“就這麼大。”
    顧然瞪眼看著嚴珀近在咫尺的拳頭，愣了一下之後，也舉起自己的拳頭放在了旁邊，比較了一下之後，笑了笑說：“比我的大。”
    嚴珀用自己的拳頭撞了一下顧然的拳頭，然後搭過他的肩膀，說：“走吧。”
    顧然順著那個動作邁開了步子，雖然悄悄地多掃了幾眼放在肩膀上的手，不過覺得自己對嚴珀的臂彎似乎變得沒那麼讓人誠惶誠恐了，雖然和顧言的終究還是很不同的。
    “嚴先生，我們直接回家麼？”
    “嗯，直接回家。”嚴珀用手掌搓了搓顧然胳膊上的校服袖子，“天氣變冷了很多，你穿得有點少了。”
    顧然想了一下說，“我不是很怕冷。”
    嚴珀和他一起走出了校門，隨意地說道：“隻要不是為了耍帥硬撐就好。”
    顧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又不願意認同，說：“我是真的不怕冷，不是為了耍帥！”
    嚴珀不置可否地一笑，似乎並沒有和顧然爭辯的興趣。
    隨後，兩人一起坐進了車裏，嚴珀沉默不語地發動了汽車，接著就開始靜靜地駕駛。開了大概二十多分鍾，在等指示燈的時候，嚴珀單手閑閑地搭著方向盤，說：“你的成績倒是四平八穩。”
    顧然不知道這是誇讚還是諷刺，幹脆直接自我批評，“我知道我離‘令人滿意’的成績還差很遠。”
    “盡力就好，你別因為我的話而有壓力。”嚴珀的態度似乎變了一點。
    顧然心想，在造成別人的壓力之後說這種話還真是狡猾。
    嚴珀深邃的眉宇間滾動起接近溫和的沉默，他重新開動汽車，高樓間的燈光飛快地滑過他的臉，明明滅滅地讓他更加年輕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