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沉默地看了一眼沒有動靜的樓梯，又算了一下所剩無幾的時間，他從兜裏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手機，手指猶豫地點開了通訊錄，在“嚴先生”三個字上逡巡了半天，硬是沒敢按下去。
    “顧然。”遠遠地有人喊了他一聲。
    顧然聞聲一個扭頭，心髒一跳，就看見嚴珀從走廊的另一頭快步走了過來。
    嚴珀今天沒有打領帶，灰咖的西裝外套裏隻是一件黑色的薄絨衫，少了平時的沉悶嚴謹，但同時又不失正式。
    陸雲朗看著嚴珀越走越近，猛地湊到顧然耳邊說了一句，“我去洗手間！”接著就十萬火急地逃之夭夭了。
    等到嚴珀走到顧然麵前，他朝陸雲朗急匆匆的身影瞥了一眼，說：“剛才你身邊是雲朗吧。”
    顧然點了點頭，“他突然有點急，去洗手間了。”
    嚴珀臉上淡淡地，“他有點怕我，我知道。”接著，他又看回顧然，說：“這片教學樓改建了吧，格局變化很大，剛才差點就走錯了。”
    “是，五年前重建過一次……”顧然有點詫異，“嚴先生，你知道我們學校以前的格局？”
    嚴珀說：“我之前也念得這所高中。”
    顧然瞪大了眼睛，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轉，才勉強應出了一個“哦”。
    嚴珀輕拍了一下顧然的肩膀，看向教室的窗口，“好像都坐滿了。”接著，他拉著顧然的胳膊帶著他一起走到了教室的後門，握著門把手側臉低聲問：“你的位置在哪兒？”
    顧然想象了一下待會兒嚴珀進去的情景，輕聲說：“第三組最後一排左邊。”
    嚴珀點了一下頭，接著就扭開門把手輕輕地側身走了進去。
    後門的輕微聲響還是讓整個教室的人都往後看了看，嚴珀反手關上了門，對著所有的目光輕輕地抿了抿嘴角，又對著講台上的班主任頷首示意了一下，接著安靜地朝剛才顧然指定的那個位置上走去。
    看到陸雲嵐的一瞬，嚴珀的目光隻是意外似地駐留了一下，接著就很自然地坐在了她身邊。而陸雲嵐卻沒有他那麼鎮定，她在看到嚴珀開門進來的那一刻，整個胸腔塌陷似地就疼痛了起來。
    講台上的班主任開始就學生狀況侃侃而談。
    陸雲嵐一句都沒聽進去，她的雙手死死地握在一起，要絞斷一般地用著力，她呼吸很亂，最終鼓起勇氣看向嚴珀。陸雲嵐水淋淋的視線裏，她發現他正低頭看著一張學生個人成績分析表，沒有放出一點餘光。
    陸雲嵐坐在位置上，忽然回憶起，第一次在校園裏見到他，他也是這麼一個姿勢，她剛剛進入高中部的一年級，和幾個女同學為了走近路，就繞過三年級的教室去機房上信息課。那時候，她不經意地掃過了那個窗口，嚴珀也是低頭地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什麼，刀削似的側麵轉折起伏，在她看來，冷靜迷人。
    那一眼，那麼快，疏忽就過去了。陸雲嵐不敢也不能回頭再看一眼，她烏黑的長頭發跟著女同學催促著自己快跑的動作綢緞似地抖動，像是一段秘不告人的心波。
    接著她就撞上了迎麵走來的一個人，他叫顧言。顧言很靦腆，把她扶起來之後，紅著臉張嘴卻不說話。再後來，嚴珀就從身後走了過來，而顧言微微皺了皺眉，這才說：“我不小心撞到她了。”嚴珀先看了看顧言之後，對她說了第一句話，“你沒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