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頓了一下之後，那隻手離開了，過了一片刻，確認似地又撫摸了上來。
    顧然的心髒上控製不住地迸出了開口，流出汩汩的愜意，涓涓細流似地分散，暖洋洋地撫摸過了上麵的每一寸細胞，發出“怦怦”的聲音。
    然後，就是“咕嚕——”的胃部擠壓聲。
    而且不是一下，是一陣。
    等房間裏又靜下來的時候，嚴珀不確定地把放在額頭上的聲放在了他的肩頭，“顧然？你……醒了？”
    顧然垂死掙紮地緊緊闔目，不肯睜眼——誰說人做夢的時候肚子不會叫？！
    嚴珀看著顧然因為用力閉眼而動得厲害的睫毛，不禁覺得有點滑稽，“別裝了。”
    顧然聽到這句話，半埋在枕頭裏的臉紅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我吵醒你了？”
    “不……沒有，不是……”顧然含糊地回答。
    “那你剛才一直都醒著？”嚴珀坐在床邊，把台燈噠地一下打開。
    顧然在光線裏無處可逃地稍微躲了躲，接著避開嚴珀的視線坐了起來，按住眼睛假裝在揉，希望可以蒙混這個問題。
    “我剛才檢查了一下，燒退了，你自己感覺怎麼樣？”嚴珀也穿著灰色的睡衣，柔軟的布料罩在寬肩厚背上被撐出了好看的衣架子，身上有一股很自然的肉體味道，好像皮膚之下流動著類似原始森林的氣息。
    顧然非常小聲地說：“嗯……有一點。”
    他聽了顧然的回答，忽然覺得有點好笑，不過細微的笑意不足以調動他的麵部表情，所以他淡淡地站了起來，“那就給你做一點東西吧。”
    顧然放下遮住眼睛的手，抓著被子，低聲喊道：“嚴先生，我自己來。”
    嚴珀頭也不回地說：“四點了，我也睡不著。”
    顧然在看著嚴珀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後，清醒似地掀被子下了床，不三不四地套反了拖鞋，撲進浴室噗嚕嚕地刷了牙洗了臉，等用毛巾把臉擦幹淨了之後，他才看見鏡子裏自己睡亂了的頭發竟然一邊倒地高高矗立著，顧然瞪眼幾乎是哀鳴了一聲，心想剛才這副雞窩熊樣肯定又在嚴珀麵前出醜了。他心煩意亂地從洗手台邊上取出一個小噴頭，嘩地放出熱水就往自己腦袋上澆，用洗發露沙沙地揉出了滿頭泡沫之後，他用力而迅捷地抓了幾下，緊接著就用強度最大的水流嘩啦啦地開始衝洗，手掌拍打著水流和頭皮的動作聲響把浴室帶出了暴風現場的節奏。
    等顧然用幹毛巾把頭發擦幹以後，隨便地一甩，他低頭看了一下手表，嘖了一聲，他把毛巾洗好掛好，沒來得及換下睡衣，頂著一頭潮發就衝下了樓梯。
    樓下一層都亮著燈，窗簾拉開了，外麵還是沉沉的夜色。
    顧然飛快地跑到了廚房，看見嚴珀剛剛把鍋蓋輕輕地蓋上。嚴珀聽到他來了，還帶著一股很新鮮的滾熱清香，就轉頭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你下來幹什麼？”
    顧然不自然地笑了笑，答非所問地說：“嚴先生，太麻煩你了。”
    嚴珀移開了目光，“不會，再等十分鍾應該就可以吃了。”
    顧然走近了幾步，站在了嚴珀的身邊，然後伸出手，“接下來，我自己來吧。”
    嚴珀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後一推，“這幾句話顛來倒去地講，你都不悶麼？”
    顧然茫然而又局促地半張了嘴。
    嚴珀靜靜地看他一會兒，不解地問：“到現在還是沒辦法把我當作家人看待？”
    顧然一驚，“不……”
    嚴珀轉過頭，把他的手摁回了他的身側，“那以後別說這種話了。”
    “我隻是覺得，嚴先生本來在忙自己的事，結果因為我發燒又回家來。現在又早起給我……”顧然又尷尬了起來，“嚴先生……對不起。”
    “這個時候隻用說謝謝就可以，不需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