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見顧然蕩漾著的笑容，停住的手指又重新動作，被繼續放大的人臉圖像高清得展現在眼前，浮動的陽光落在年輕的麵孔上，潔淨得幾乎看不見一點瑕疵，彎彎的笑眼，弧形的嘴唇，甚至連嘴角兩邊的淺淺梨渦都一覽無遺。
    嚴珀忽然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看起來那麼快樂。
    忽然，顧然又轉了一次頭，朝嚴珀又招了一次手。淺淺地梨渦深了許多，眼睛故意眯成了一條線，再然後，似乎是忽然玩心大起地驟然瞪眼做了一個鬼臉。
    嚴珀清清楚楚地看過顧然的麵部傑作之後，一秒之後有些忍俊不禁。
    隨後的運動會進程裏，顧然在跳高組裏拿到了一個不錯的名次，雖然比分遠遠不及第一名，不過相較於第一名類似於大猩猩的黑壯範兒，顧然的白皙俊秀似乎更符合青春期少女的審美，因此得到了多於冠軍的暗暗矚目。
    顧然一邊喝著礦泉水，一邊朝看台上的嚴珀揮手打招呼，嚴珀一絲不苟地捧著DV，也朝他點了點頭。
    顧然的發線在運動後變得潮濕，他幾步跑到了看台下麵，仰望著上方倚欄的嚴珀，他原本滿臉笑容，可等對上嚴珀的眼睛時，他一頓，半張著嘴不安地搓起了手，原本要說的話，一下子全部都忘了。
    操場四周滿是蒼翠的高大樹木，綠瑩瑩的光芒裏，嚴珀和顧然的身影被拉成平行的兩道陰影。
    嚴珀高高地逆光站著，似乎是露了一點微笑，又似乎隻是顧然一瞬間的錯覺。
    “累不累？”嚴珀問他。
    顧然不說話，單是搖頭。接著暗自泄氣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尷尬地朝嚴珀呲牙一笑之後，拔腿就又跑遠了。
    那天，顧然陪著陸雲朗跑完了男子三千米，最後因為持續性心神不寧地在終點的地方，將半瓶礦泉水嘩啦啦地全潑在了他的腦袋上。所以，陸雲朗想象中揮灑熱汗衝過終點的型男設計瞬間蕩然無存，反而是那副落花流水的模樣讓全場爆笑不止。
    陸雲朗賭氣一直到放學都沒理顧然。
    顧然挺歉疚地出了校門，嚴珀沒有帶著顧然直接回家，而是開車去了一家中式餐廳。
    木式的燈盞裝飾在牆壁上，殷紅的盤扣下吊著殷虹的精美穗子。
    顧然一邊捏著勺子，一邊看著DV裏的錄像，然後皺著眉頭歎氣，“我自己沒感覺，但是的確是腰太低了！”然後他低低地說了一句：“怪不得會撞到杆子。”
    嚴珀坐在另一端，端起了碗。
    “算了，那個人是體校特招，輸給他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顧然大大咧咧地關掉了DV，放到了一邊。
    “嚴先生，辛苦你了。幫我拍了這麼久。”顧然笑著說。
    “快吃吧，跳了一天了。”嚴珀淡淡地說。
    顧然答應了一聲，果然端起了飯碗，對著規整堆成小山狀顆顆晶瑩的米飯開動起來。不過，顧然一邊吃一邊還用餘光去打量嚴珀。
    他看過嚴珀吃西餐的樣子，每一個動作都讓人覺得他是天生適合拿著刀叉的人，顧然幾乎都懷疑他會不會拿筷子。可是現在，看著嚴珀吃飯的樣子，他瞬間就被對方傳統標準的吃飯模樣秒殺了。
    他略感慚愧地放慢了一點自己的速度。心想，既然是同桌吃飯，還是不要弄出貴公子與災民這樣的差距會好一點。
    “怎麼了？”嚴珀的視線突然和他撞在一起。
    顧然連忙吞下一口米飯，微微漲紅了臉，結巴了幾句，才順利地說道：“沒有，我就是覺得，嚴先生你吃相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