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珀的麵部線條很深沉，眼底更是不見底的漆黑。過了不知多久，他很寂寥地開口了，“我想過它會是男孩還是女孩……”
    陸雲嵐胸口一痛，臉上的表情震了震。
    “後來醫生告訴我孕囊已經分開，80%是雙胞胎的時候，我很開心。”嚴珀的聲音透出很沉重的歎息，“很多年，沒那麼開心過。”
    陸雲嵐不說話，呼吸紊亂地帶下一顆滾燙的眼淚。
    “一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可惜。”嚴珀沙啞地低語道。
    陸雲嵐的胸口大大地起伏了一下，她有些沙啞地說：“如果……是不是一定要我放棄女主角……才可以……”
    “不要勉強自己。”嚴珀磁啞地打斷。
    陸雲嵐一怔。
    “我們也許真的不合適。”嚴珀的聲音輕了一點，但堅定而從容。
    陸雲嵐僵硬的神色慢慢地生出破裂的酸澀，低頭兀自自嘲地笑了笑，“不合適。”沒有等嚴珀回答，她嗬氣如蘭地說：“合不合適，都隻是借口吧，說到底隻是因為你從來都沒有真正愛過我。”
    咖啡廳裏的光線錯落成一種美感，輕輕的鋼琴聲泉水一般流淌在優雅的空間裏。陸雲嵐坐在那裏，一雙眼睛通紅而潮濕。
    而嚴珀的聲音就像是一陣風，“你對愛情的定義就是縱容麼，隻因為我不能讓步，就否定我對這段感情的認真程度麼？”
    陸雲嵐委屈而憤怒地顫抖問道：“如果你是認真的，那現在算什麼？”
    嚴珀挺直了脊背，貼近兩人之間的桌子，光線在他的臉上投落下陰影，烘托出五官的立體。
    “這個世界上，如果你降低自己接受的標準，那麼你得到的，會比你想得還糟。”他的目光是平和的，“愛情，也一樣。”
    陸雲嵐的眼眶不受控製地泛紅，她控製著氣息，“那是你的愛情。”
    “我可以容忍錯誤，但是，沒辦法原諒。”嚴珀的聲線低沉而厚重，猶如審判。
    在嚴珀的價值觀裏，一直認為原諒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在他看來，所謂原諒，不過是出於無能懦弱而對錯誤的一味放縱，以愛的名義所做的讓步，是對自己的欺騙，也是對對方的混淆。最後的結果，就是雙方都一敗塗地。
    而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做這種不理智的舉動。
    “和你的這一段感情，跟之前的幾段相比，確實是我最認真的一次。沒能有好結果，我很遺憾。”嚴珀的眼底是波瀾不驚的純黑，“之前因為孩子的關係，我有些情緒。對你的態度，也處理得不好。今後……”
    他站了起來，俯身對陸雲嵐禮貌而平靜地說道：
    “如果你願意，我們還可以保持聯係。”
    陸雲嵐聽不見他話裏的內容，因為他所有的行為和神態，都在清清楚楚地表示“我們結束了。”
    她沒有看他，隻是用細長的手指捂住了自己的臉，肩膀微微顫抖，無聲地哽咽著。她悲傷，她羞恥，她無計可施。她還愛他，可他卻將她涇渭分明地劃出了自己的世界。
    “預祝意大利巡演可以順利，我會一直關注。”嚴珀淡淡地說道：“你在我心裏，一直都是最好的舞者。”
    陸雲嵐放下捂住臉孔的手，白皙的臉龐上已經滿是淚痕，雙頰微微泛紅，她支起手臂撐著頭，默默地看著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嚴珀繞出了位置，走到她身邊，說：“下去吧，我送你上車。”
    不再是“我送你回去”，而是疏離而得體地劃清了界限。
    陸雲嵐緩緩地擺了擺手，說：“不用了，謝謝。”接著，她站了起來，用力地擦幹了淚水，低頭從包裏拿出一隻絲絨的小盒子，放到了桌上，“家裏所有的鑰匙都在這裏，我昨天就把自己的行李搬走了。”
    嚴珀在那隻小盒子上落下了自己的目光。
    陸雲嵐也看著那隻小盒子，“今天來之前，明明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也明明告訴過自己不要哭的。”她苦笑了一下，“嗬……嚴珀，我還是得說，我會向你道歉是因為我愛你，不是因為我錯了。”
    高跟鞋摩擦過地麵，發出冰冷的脆響。
    陸雲嵐轉身走了。
    再次走進夜色裏的嚴珀，走得很快，他一邊走一邊將撥通的手機放到耳邊，等回到了大廳，他沒有看見任何人的身影。夜已經有點深了，嚴珀看了看手表，在大廳中央來回走了幾步。
    手機那頭“嘟嘟……”地沒有人回應。
    嚴珀皺著眉頭，又重新撥打了一遍。
    這一次倒是很快就接了起來，隻是在顧然最初一聲短促的“喂”過後，就很快被掛斷了。最後的空隙裏傳進嚴珀耳朵裏的，是極其動感的音樂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