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肩膀上是燙傷的痛楚，心裏又是滅頂的羞愧，但是，在看到嚴珀進來的那一瞬間，還是以絕佳的反應先背過了身，然後再下蹲蜷縮成了一團。
    浴室裏是嘩啦啦的水聲，高溫迅速蒸騰起霧蒙蒙的水汽。
    嚴珀幾乎沒怎麼猶豫，就直接走上去抓住顧然的肩膀，把他給拉得站了起來。顧然平時雖然也有臉皮厚的時候，但是這種情況下，羞恥心還是蘇醒得很及時的。怎麼說也算是大人了，這樣光溜溜地站在陌生人麵前，還是絕對辦不到的。
    “嚴先生，那個……你先出去一下，我……自己……那個……”顧然的頭腦和神經膨脹得快要爆炸了，他臉紅得一路漲到了耳根。
    嚴珀看著背對著自己不斷躲閃扭動的顧然，肩膀上巴掌大的紅腫立刻跳進了視線。他二話不說地，直接動用不容拒絕的武力，幹脆地將顧然拉到了浴缸邊上。
    顧然嚇了一大跳，他的第一個反應是，犯錯的代價難道就是被燙死？！
    但是，隻聽見滴滴的幾聲過後。
    巨大的花灑迅速停止了高溫熱水的放送，幾乎是下一秒，以同樣的強度放出了冷水，切換的速度又快又準。
    緊接著，顧然覺得自己的身體一歪，等反應過來時，他發現自己是被嚴珀按坐在了浴缸沿上，冰涼的流水已經飛上了自己的肩頭。
    疼痛的感覺在冷水的強力衝擊下，漸漸被淺淺的麻痹所代替，而之前令人跳腳的劇痛則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坐著。”嚴珀放開了自己握著顧然一隻胳膊的手，一邊說著，一邊走出了幾步。
    他先是摁亮了浴室中的掛燈，然後在如日光一般溫暖的橘色光線裏，從乳白色的櫥櫃裏，取出了一條浴巾。重新走到顧然麵前，他微微彎腰，把浴巾圍在了顧然的大腿腰間，遮住了重點部位——雖然在顧然心裏更想蒙住的是臉。
    嚴珀的每一個動作，早就被顧然分解成一個又一個的轟擊，而嚴珀在他雙腿間短暫一瞥的動作，則是最後一個將他的內心世界夷為平地的核爆炸。
    顧然肩膀上的紅腫在慢慢消退，可是他臉上的紅漲卻在每分每秒地增加，配上他複雜的表情，可謂精彩紛呈。
    嚴珀也不說話，隻是這樣靜靜地站在他麵前，他在控製麵板上又按了幾下，巨大花灑的冷水停止，浴室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表情不變，伸手取下了一個小型的噴頭，對準顧然的肩膀，開始集中地衝著冷水。
    透明的液體順著顧然的肩膀，沒有一直往下，流到身體。因為嚴珀用手臂撐著顧然的腰背，將他微微地摁住傾斜著，滴滴答答的水珠悉數墜落在了潔白的浴缸裏。
    照理來說，這個時候，顧然的反應絕對不會像現在一樣“乖巧”，但是，他的世界剛剛被摧毀，現在隻剩下滿目瘡痍的寂靜蕭條，他暫時還無法恢複基本功能。
    大約過了五分鍾，嚴珀將小型的噴頭放回了原位。
    用毛巾輕輕地擦拭完了顧然的肩膀，他順便也將自己濕漉漉的手給擦了擦。回轉身體，他終於說話了：
    “我去樓下拿一點雞蛋黃油給你塗一塗，你先別動。”
    顧然沒抬頭，用僅有的意識，點了點下巴。
    嚴珀推門走出房間之後，顧然在浴室周圍環顧了一下，他看著被淡色窗簾圍住的窗戶，心中又生出了想跳出去的願望。不過嚴珀的速度相當快，在顧然還沒把想法付諸行動的時候就又重新走進了浴室。
    這回他也坐在了浴缸的沿上，將錫箔紙上細膩的膏狀油塊輕輕地用手指塗在了顧然的一側肩膀上。
    四周的燈光柔和而明亮，不大的空間裏迅速被適宜的室溫包裹出了暖人的意味。
    “疼不疼？”嚴珀繼續手上的動作，不算太溫和地問道。
    “不疼。”顧然悶悶地低頭回答。
    嚴珀又取了一點，在發紅的麵積上又加了一層。
    “你的動作算快，的確不嚴重，隻是輕微的燙傷。”嚴珀這個時候，將目光端端正正地放到了顧然的臉上。
    顧然感覺到了，忍不住想別開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