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命令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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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命令的選擇
季風在深夜的街道上開著車燈光打在街道上形同白晝,心中壓抑著,他真的好想哭,但是他的眼眶很幹燥無雨,就像是久未逢甘霖的旱地。他突然覺得在漫長的追夢途中,自己的身體裏少了一樣東西,那就是淚。
淚是表達人類情感的媒介,通過它,人類來抒發自己最真摯的情感,而現在他卻失去了“淚”。在曾經無數個日日夜夜,他一直在孤獨寂寞中徘徊,即使受傷也不閃淚光。他倔強地告訴自己不可以哭,即使再痛,也要告訴自己不痛,即使再累,也要告訴自己不累,不累,不累,不痛,不痛,這就是一個孤兒在成長路上唯一給自己的安慰。可是現在他感受到了一種被無視的感覺,自己用了十一年的時間才可以和他們坐在一起喝咖啡,這一直是自己努力的動力,可是現在突然告訴自己沒有必要這樣,一瞬間,他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季風終於明白了,那天小姐為什麼要他查季節,又為什麼絕口不提關於季節的任何事情就好像它從未出現過一般。
季風氣惱地打著方向盤,汽車的輪胎在水泥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留下幾道刮擦的痕跡。他跌跌撞撞地走下車,痛苦地蹲在地上,雙手環抱著頭,凶狠地揪扯著那一頭秀麗的黑發。難怪會有人叫我季惟軒,難怪自那以後小姐就很少讓自己去接她現在一切的一切,所有的疑問都有了一個美滿的答案自己竟然會是季節娛樂丟失多年的少爺,這怎麼可能?真是天大的笑柄!
一隻麻雀飛上了枝頭當鳳凰,還是一顆天鵝蛋被誤當鴨蛋養大最後成為了一隻高貴的白天鵝,而自己就是這不走運的主角,這真是天大的諷刺!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連季風都不知道是什麼時間,他才緩緩地抬起頭來,自己渾渾噩噩、食不知味地回到宅邸,他的內心在經曆著巨大的掙紮。
“你怎麼?”詹姆斯全然不知地問。
季風沒有回答,臉上的表情很木然,從他的身邊擦肩而過。
詹姆斯疑惑地看著他,這家夥今天是怎麼了?平日裏可是一副兢兢業業、井然有序的模樣。想繼續和他鬥鬥嘴,可是忽然瞥見站在樓梯上優雅悲傷地望著季風的夏兒和正身著禮服走來的範海藍,驀然間,覺得自己應該閉嘴。
夏雪自樓梯上走下來,眼中深諳季風的異樣,該來的還是會來的季風,為什麼要逃避哪?居高臨下地望著木然的季風,夏兒不知該對他說什麼,才能清楚地說出他此刻的心境,隻怕是千言萬語都難以表達他冰冷的絕望。而季風也隻是沉默著,範海藍悄無聲息地走到夏兒的身邊。“看來,他知道了。”
“是啊!”夏兒惆悵地說道,如果可以的話,她會傾盡全力去保護他,但是有些事情是別人無法代你受過,隻能由你噙著淚水伴著荊棘,撒著血與淚獨自走過,即使遍體鱗傷,別人拉你,但是你沒有畢生的堅持到底的信念,你還是留在永夜之中,“他的心,他的決定,隻有他自己心中明了。”
“啊風。”夏兒小心翼翼地敲著季風的房門,現在他是多麼的脆弱,哪怕是一陣最最輕微的風兒拂過,都會使他重重地摔一個趔趄,像是一張脆弱的宣紙,風一吹,就有斷裂的危險。記得曾經夏兒曾為季風起過一個昵稱:啊風,但是季風說他不喜歡,夏兒笑著答應了,此後這件事就消失在煙霧之中,漸漸被當事人遺忘了。
房間裏寂靜無聲,死一般的寂靜,夏兒小心翼翼得推門進去,翹著身子,一眼就看到季風正沉默地望著那塊玉佩,夏兒是知道的,這是季風從小戴在身上的東西,上麵刻著他的名字:季風她曾經對夏兒說過,這是能夠知曉他身份的唯一的線索,,可現在知曉他的身份了,可是他卻在痛苦之中掙紮,在彼此矛盾著。
“啊風,如果你想去找他們的話,你就去吧!我不會阻攔的。”夏兒強裝著微笑著,盡管她有多麼的不舍,還是不會在季風的麵前輕易的表現出來。季風緩慢地轉過頭來,一眼就看到了夏兒壓抑著的苦澀笑容,他是那麼得深諳她的心意,心有靈犀,心心相印,便是他們的最真實的寫照,雖然他們是朋友,卻是最最貼心的朋友。他輕輕地搖搖頭:“不,小姐,我不可以對不起你。”
夏兒緩緩地走進,憐憫地望著她這個進退維穀的部下:“何為對不起我哪?”伸手拂過被季風打掃的潔淨如新的床頭,打量著手掌上麵沒有一絲灰塵,“我是你什麼人?我隻不過撫養了你十一年而已,而他們哪?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是他們給你生命,讓你睜開眼睛觀看這個世界,你丟失的是這幾年,他們一直都在找你,現在好不容易有消息了,你忍心讓他們再次忍受分別的痛苦嗎?”
季風沉痛地低下頭去,夏兒知道他在逃避,也知道應該給他時間,悄然離開了,時間到了,他自會想明白。
深夜的市郊,遠處少年少女們齊聚在一起快樂地野炊,大樹的樹影中隱約映現他們的影子,篝火忽明忽暗,被風吹得左右搖晃。季風佩戴著墨鏡沉默地觀看著,那裏有一個他熟悉的影子,因為那就是他自己,他在猶豫著,他在思考著,他在無措著。
他們就像是一麵鏡子,映照著兩個世界的極端,一個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家境殷實無憂無慮快樂長大,另一個顛沛流離、貧窮潦倒,一直為生計而奔波,執著地守護著明天的希望,追求著自己的夢想。
夏兒擔憂地時不時向那邊望著,她始終在擔心著他是否會邁出著最關鍵的一步。成也在此,敗也在此。
季風仍在猶豫著,望著那邊的篝火,那邊的喧騰,可惜那不屬於他的世界,他知道小姐先前所說的話,那不是勸說,而是命令。
“有必要不要這麼逼他嗎?”範海藍問。
“當然。”夏兒轉過頭來,理所當然地回答,“今天如果他不這麼做,日後他一定會後悔的。”
範海藍低下頭沉默不語。
季風似乎是終於想明白了,偷偷地跟在離開大部隊的季惟軒的身後,這是命令,即使他再不情願也還是要去做的。季偉軒和身邊的龍揚有說有笑的,笑意是時時浮上龍揚俊俏的臉頰,季惟軒子在一旁時時附和著。
季風猛然從樹旁的陰影中閃出來,玉樹臨風地站立在樹的陰影下。
“季惟軒,我思考了很久,到底該不該來找你。”人未出現,聲先到,“但是這是命令,無可奈何的我隻好來了。”說著季風緩緩地從樹影之中走出,燈光忽明忽暗地打在他的臉頰上,造成一副詭異的景象,“按照血緣的話,我是應該喊你一聲弟弟的。”
季惟軒和龍揚對望一眼,忽然大笑起來,又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在這裏胡亂攀高枝。
“在笑嗎?你現在肯定認為我是在胡說,但是我告訴我說的全部都是實話,其實我真的很惱怒,幾乎所有的人都把我認成你,一瞬間,我似乎失去了自己的名字,長著一張和某人一模一樣的臉,對我來說,該是幸運還是不幸哪?”他聲音很生硬,沒有久別重逢後的喜悅,像是淡淡的失落,徹底從樹影中走出,堂而皇之地站著二位的麵前。
他優雅地身著一襲白色西服,頭戴極其契合的白色禮帽,上麵係著一條隨風自由飛舞的黑絲帶,身佩一枚徽章,戴著一副黑色墨鏡,似乎還嫌效果不夠似的,季風輕笑幾聲,接著瀟灑地脫掉了自己的禮帽和墨鏡,飄飄灑灑地隨風滑落在地上。
這在季惟軒和龍揚的心中似是一副晴天霹靂,兩人的身體似乎凝固成了一尊雕像,龍揚的金發孤零零地隨著風兒飛舞,風兒在他們的耳中吹拂諷刺。
“你去看看,你們之間是不是放你一麵鏡子?”龍揚顫顫巍巍的說。
“還是你去吧。”
……
二人就這麼踢著皮球好半天都沒有結果。
季風漸漸有些不耐煩,歪著頭,沉悶得呼吸著,雙手漸漸開始撫摸著胸前的玉佩。
“你們討論完了沒有?這樣吧!我有一個更加科學的辦法,你同意嗎?”季風富有涵養地問詢著。
“好吧!”季風遲疑著,但總算答應了。
季風向前走幾步。“你脖子上掛著的是什麼?”
“你想做什麼?”季惟軒緊張地護住向前的鏈子。
“你很害怕。”季風一針見血地說道,取下自己項間的鏈子,把它向前垂掛著,隨著風漂浮著,“這條鏈子從我記事起,就一直掛著我的項間,從未離開過。我想它應該和你的那條鏈子有關係。”
季惟軒和龍揚遲遲沒有動靜。
“怎麼了,季少爺就這麼膽小嗎?或許我應該慶幸自己不是在季節長大的。”
季惟軒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勇氣緩緩向季風走來,肢體僵硬。活像在跳一場機器舞,全身的神經緊張地從季風的手中接過那條鏈子,鏈子剛剛到手,就飛也似的直接逃回龍揚的身旁,兩人頭對著頭,壓低聲音竊竊私語,他們驚訝地發現這兩條鏈子竟然是一對,他們麵麵相覷,龍氏和季氏十幾年前的交情,也沒有聽說過,季節有兩個少爺啊!
“我明白了,你們是孿生兄弟。”龍揚恍然大悟地說。
季惟軒眼中的神采卻黯淡下去。
季風識時務地加了一句。“放心吧!我是不會和你爭財產的,今天的這一切隻不過是小姐的命令,而我是在執行而已。”說完又自嘲地笑著,誰能夠接受憑空冒出的一個兄弟。
“你們誰是哥哥,誰是弟弟?”龍揚饒有興趣地說。
“我是哥哥。”季風隨意答道,接著空氣再次沉悶下來,因為他們全部沉默了,季風目光遼遠地望著夏兒的方向,小姐,我按照你說的做了,你開心了嗎?“順便,我想我應該提醒你一聲,小姐不是你所能追求的,放手吧!”
“為什麼?”
季風沒有回答,真正的答案隱藏著,還需要一個精明的人來將它徹底挖掘出,大白於天下。
“抱歉,我還有事,先行一步,拿著這條鏈子代我向伯母,不,應該是我們的母親問好。謝謝。”季風俯身,右手放至胸前,拿起扔在草地上帽子和墨鏡麻利地佩戴著,飛快地跑遠,形同一陣風兒吹過。
季惟軒和龍揚站在原地,龍揚喃喃自語:“真是傳奇啊!”
季惟軒沉默不語,一直仔細打量著季風留給他的那條鏈子,雙手仔細地撫摸著。許久,“我們走吧!龍揚,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
“啊!好吧。”
“海藍,看來他們那邊的事已經完成了。”夏兒欣喜地說道。
“季風,他怎麼可能不聽你大小姐的哪?”範海藍淡然著諷刺道。
夏兒沒有強詞奪理,隻是抿著嘴,哧哧笑著。
“小姐。”季風遠遠走來,身著那套顯眼的白色西服,懷抱著一本文件夾,“菲利斯小姐,讓我把這個拿給您……”
不等季風說完,夏兒就緊張地打斷道:“你怎麼來這裏了,到時候被人認成季惟軒了,那可就麻煩了。”
一向聰明的季風,偏偏在這時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不明所以地問:“為什麼?小姐,我已經和季惟軒講清楚了。”
夏兒哭笑不得,伸出手拍拍他的肩:“季惟軒是明白了,可是別人不明白啊!”
季風恍然大悟,不再言語,默默將手中的文件叫給夏兒,俯身,行禮然後離開了。
夏兒隻看了幾眼那份文件,臉色就變得凝重起來,罩著濃厚的陰霾,暴風雨來臨的前兆,文件被夏兒狠狠地翻著嘩嘩作響,接著氣惱地丟在一旁。“一群混蛋。”夏兒壓低聲音低聲咒罵道。
範海藍偷偷的瞟了文件幾眼,稍稍抿抿嘴唇,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子。
季惟軒回到自己那棟空蕩蕩的別墅,內心無比荒涼,管家熱情地迎上來,季惟軒隻是冷淡地支應幾聲,便借故躲到了臥室,在夜深人靜之時,偷偷取出了一直被他偷偷地藏著兜裏被不安的手捂得溫熱的玉佩,扭開燈,和自己那塊做起精準的對比,曾經在無數個地方,在無數次失望,在無數次懊惱之時有一雙眼睛在打量著它,企圖給自己一絲安慰,一絲支撐,現在一雙如出一轍的眼睛同樣望著它,隻是它們的主人早已更改。
那塊玉佩和十八年前,他們的父母為他們佩戴在稚嫩的脖頸上時,如初,沒有被時光鎖摧殘反而在季風的長久撫摸下,它的邊緣變得更加圓潤,表麵更加光滑。
“少爺,少爺。”傭人在喊他,“老爺和夫人回來了。”
“唉……知道了。”季惟軒應著,將玉佩慌忙放置桌前。兩條金屬的鏈條在桌旁無助晃蕩顯示著他們的孤獨與重逢後的喜悅。
此後,這兩塊玉佩靜靜地躺著季惟軒的書桌抽屜裏,漸漸被塵土所覆蓋。
經過一夜的思考,季惟軒決定將這件事情永遠藏在自己的心中,不為外人所知曉,他不知道為什麼,隻是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裏的主權不容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