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顏若長呼一口氣，“吱呀”一聲推門入內。
    就在蕭衍一抬頭的功夫，手中的茶盞就被搶走了。
    顏若很累，平常雪白得沒有一點人色的臉上已經布上了淡粉色，但蕭衍知道，這已經很不易了。
    “咕嚕咕嚕”喝下茶，顏若定了定神，這才坐下慢條斯理地說道：“我見到了桂寺酒樓的老板。”
    “嗯，我知道。”
    在蕭衍心裏，桂寺酒樓老板的身份有兩種可能，一是買秋娘命的人，一是能護住秋娘的人。
    蕭衍摩挲著下巴，秋娘香囊上也繡著“司”，這難道是巧合嗎？
    顏若的神色似乎很沮喪，蹙起眉習慣性地扣著桌麵：“秋娘的命……是非丟不可了……”
    一聲歎息從顏若口中逸出，顏若不是什麼善良的人，亦不是什麼多事的人，他能為秋娘跑一趟就已經是最大限度。
    “辛苦了。”蕭衍接著道，“我想知道是誰想殺她。”
    “你不該壞了規矩。”
    顏若幽幽一歎，沒有再說話。
    蕭衍明白，自己不能再為秋娘做些什麼。
    接單殺人，若是退了單子，秋娘或許會死得更淒慘，若是接了單子卻不下手，自己和顏若也隻能亡命天涯。
    蕭衍自認不能為一個認識才幾天的人做到那種地步，顏若如此，頂多是為了秋娘的好酒。
    “鴛鴦酒，最後一壺了。”
    夜，深沉。
    秋娘開了酒窖的鎖，和往常一樣巡視一番。
    蕭衍拿到了買家交代的秋娘的日常行蹤，隱在黑暗中，周身縈繞著醉人的酒香。
    “對不起。”
    秋娘聽到身後的話語一驚，猛地一轉身，蕭衍拔劍刺了下去。
    血花妖豔地綻放在粗布短衣上，灼傷了蕭衍的眼。
    “公……子……”秋娘顫抖著，在一半光一半影中，看清了蕭衍。
    略長的劉海遮住了眼眸，蕭衍一咬牙將劍又按下去了一點，沒人看見，本是清冷的眸子裏滑下了清淚。
    我本不想殺你，甚至想和你結交，奈何，你是秋娘。
    秋娘如斷了線的風箏從劍上落下，蕭衍沉默，輕輕地將秋娘充滿驚恐與不解的眼合上。
    四望，蕭衍看到了今天開的那壇酒。
    丟了劍，蕭衍踉蹌地走過去，將酒使勁往嘴裏灌。
    從未覺得，紅色可以如此討厭。
    寶石紅的酒水混著淚水流下，濕透了衣襟，濕透了長發。
    對不起，對不起。
    蕭衍抱著腿，低聲哭了起來。
    “聽說昨日石頭村旁失了火。”
    “是啊，不是那個釀酒的嬌娘子秋娘嗎，聽說也被燒死了。”
    “真是作孽啊。”
    村民們議論紛紛，蕭衍低著頭，隨著人流一起走到秋娘家。
    因為火勢大得連屍首都找不到了，村長便以秋娘屋裏的物件代替秋娘出殯。
    很意外，秋娘的香囊也在這兒。
    “秋娘”出殯時，蕭衍看見了牛車上一麵之緣的書生，眼睛紅腫得像是核桃，一邊哭一邊喃喃著“秋娘”。
    送殯的人很少，村長，書生，黃伯，蕭衍也算一個。
    漫天的紙錢中，黃伯問道：“你與秋娘是何交識？”
    蕭衍把到嘴邊的“知交”兩字咽下：“一個買酒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