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若昨兒突然來了興致，嚷著要喝鴛鴦酒。蕭衍耐心地一遍一遍把人哄著睡下，就已是大半夜了。
    顏若嗜酒如命在長安城裏不是秘密，真不知道他的胃哪能容下那麼多或辛辣或香醇的滋味。
    想著顏若孩子氣的舉動，蕭衍不禁失笑。
    “客官，客官——”秋娘見著眼前的男子愣愣地出神，聲音又提高了許多，“客官，您的酒。”
    “啊，好。”蕭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一邊搖頭一邊摸出四錢來，身為殺手，出神是大忌，可最近出神卻是愈來愈多了，應該是天氣燥熱吧……
    蕭衍無奈地接過酒葫蘆。
    鴛鴦酒在長安城內稀缺，價格炒高了很多，蕭衍隻得去城郊買。
    說起來，石頭村秋娘的鴛鴦酒可謂一絕，人美酒香，不少貴公子附庸風雅而來，喝過這酒，無一不拍手叫絕。
    但傳聞隻是傳聞罷，秋娘也是最近才遷來，顏若從未喝過她釀的酒，真不知是個什麼評價。
    蕭衍搭上了進城的牛車，氣味雖不好，但總比人走快多了。
    正午的陽光刺得蕭衍睜不開眼，隻好低頭悶悶地坐在一旁。
    “黃伯，秋娘她到底答應沒？”牛車上一包著方巾的儒雅男子看上去甚是急切。
    “沒呢。”趕車的人爽朗一笑，“你也老大不小了，人家秋娘貌美，又有一身好手藝，怎麼可能答應你這窮小子，你還是早點娶個姑娘進門，斷了念想。”
    抱著方巾的男子看上去很失落，但仍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黃伯聊著，企圖獲得更多關於秋娘的消息。
    蕭衍抱著酒葫蘆，笑笑，秋娘頂多算得上清秀，真不知是什麼吸引了這些年輕人一波又一波上門求親。是酒，還是人？
    很快就到了“醉仙”，上了二樓，顏若還是在老位子鳥瞰著窗外，手指輕敲著桌麵，仿佛永遠也不會厭倦。
    “喏，你的酒。”
    蕭衍老遠就將葫蘆甩去。
    隻見顏若漂亮地接過，拔開木塞，青絲撩起，鳳眸微眯，鼻尖輕嗅，驚歎道：“好酒！”
    蕭衍很喜歡看顏若接葫蘆的動作，無論多少次，都那麼完美，感覺世間萬物都為他而生。
    蕭衍坐定，觀賞性地看著顏若品酒。
    紅寶石色澤與顏若的血衣相映生輝，淡褐色眸子因為驚喜而流光四溢，白皙修長的手略顯粗魯地抓著葫蘆，但絲毫不顯突兀，真是……美得好像不屬於這個世間。
    待顏若正經起來，已是半刻鍾後的事了。
    顏若咂咂嘴，似是在回憶餘味。片刻，顏若一改往日的慵懶，坐正。
    蕭衍知道，每到這個時候，他就又有單子了。
    “這次要殺的，是秋娘。”
    蕭衍一下愣住了。
    顏若輕叩桌麵，無所謂地勾起嘴角：“聽說還是個小姑娘，十五六歲，可惜不知從哪惹上了仇家。定金可是兩百兩黃金，作為尋常百姓，這命也是夠值錢了。”
    說著，顏若拿出一張畫像，美目盼兮，和今早見的那清秀女子一模一樣。
    蕭衍捏著畫像一角的手有些僵直了。
    “怎麼，”顏若注意到蕭衍的異常，打趣道，“莫非是你的小情人？”
    “不……她就是釀這鴛鴦酒的人……”好半會，蕭衍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嗓子幹澀得厲害。
    “是麼……”
    聽不出是無奈還是惋惜，顏若低斂著眸子，看不出情緒，抬手輕抿了一口茶。
    顏若愛酒，更愛美酒，一個會釀美酒的生命的流逝對顏若來說是不可饒恕的。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