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九 夜深探犴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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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怕!"螢顰躲在女囚室的角落抽泣,這裏陰暗潮濕,草席子上全是冰碴,室壁也有水滴和冰淩,喑窗透進來絲絲寒意。
夜夕朝將螢顰的手握在手裏,來回摩擦:"螢顰,讓你與我受苦了。"
"姑娘,不要這樣說,能在姑娘身邊伺候著,已經是我最大的福氣,奴婢隻是有些慌了。"螢顰抽了抽鼻子,故作鎮定的看著夜夕朝。
夜夕朝欣慰的點點頭,但卻蹙起眉頭。
螢顰知道她因何擔心:"姑娘,不要擔心,少爺和通伯也不會有事的,更況,您將披風也留給了少爺。"
"過來!過來!別裝死,趕緊吃!媽的!這女囚室都有多久不來犯人了,怎麼這麼倒黴,偏偏今天來,耽誤老娘的財路。快吃!"獄卒扭著健碩的身體將飯盆扔進來便走。
螢顰拖著鐵鏈爬過去,見飯盆裏全是黑色的鏽跡,裏麵裝著兩個饅頭,上麵全是黴點,令人作嘔。
夜夕朝見螢顰幹嘔的樣子便知道是多難以下咽,但在這樣寒冷的天氣和環境裏,隻能吃,才可以活下來。
夜夕朝過來,將饅頭塞進螢顰手裏,饅頭硬的象石塊,螢顰拿著它卻不知該如何下嘴。
夜夕朝見如此,她將飯盆拿到裏麵,在牆壁上拽下一塊冰淩,用手暖出水滴,將白色素衣的一角撕下來,反複擦拭飯盆,再拿冰淩滴出水,將饅頭砸下一塊塊,泡在水裏,螢顰見夜夕朝這樣做也學起來。等到漸漸軟下來時,兩人虛脫的坐倒在一起,相視一笑。雖然吃在嘴裏冰冷紮口,但兩人還是努力咽下去。
“咣當“"誰呀!打擾老娘睡覺!"外麵傳來獄卒的聲音:"呀,是參軍大人啊,參軍大人快請進,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連大人都沒看出來,我該打,該打!"
"我要夜審女囚,把她帶出來。"夜夕朝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是是,我這就給您提出來。"獄卒諂媚的連連答應。
不多時,夜夕朝便見獄卒走到勞門口,打開牢門:"夜夕朝,出來!大人要提審你!"說完進來拖著夜夕朝向外走,螢顰嘴裏喊著姑娘拽著她不放手,卻還是被獄卒一腳踹開。
清遠見獄卒拖著夜夕朝前來,將她摔在地上,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接住,卻被身邊的青羽攔下,青羽向他搖搖頭,清遠閉眼克製自己收回手。
青羽走到獄卒麵前,將錢袋扔給她:"你做的很好,這是大人賞你吃酒的,廚子那裏給你留了下酒菜,你速速去吧。我們審訊的這人犯掌握了重要消息,審訊完後會派人叫你。"
獄卒見錢袋沉沉的,便知裏麵銀子不少,連忙磕頭,起身就向外走。
"等等!將鐵鏈解開!"清遠憤怒的說。
"大人,這。。。我怕。。。"獄卒為難的說。
"廢什麼話!讓你打開就打開。"
"是是!"獄卒連忙走過去,打開鎖,立刻退出去,她奇怪為何參軍大人如此生氣,難道。。。
清遠見獄卒走出去,立刻閃身向前,伸手要扶起夜夕朝,卻被她閃身躲開:"大人,不必憐憫,有什麼要審的,這樣說吧。"
清遠憐惜的歎氣,原本白色素衣此刻變成灰色,挽在腦後的發髻也垂下來,雖然麵色憔悴,但眼神卻熠熠生輝。
"你這又何苦?"清遠輕聲說。
"你所說的罪都是我做的,與她們無關,放了她們吧。"夜夕朝平靜的說。
"你可知,以璉霄的性格,若是你認罪,她們也不會活下來。"清遠苦澀的說。
夜夕朝抬起頭,她拽住清遠的長袍邊角,眼裏滿是祈求:"我弟弟和通伯還好嗎?"
清遠順勢將她扶起來,因為腳鐐和鐵鏈帶的時間過長,她虛弱的向下摔,清遠立刻將她摟入懷裏,如果可以,他真願一生都這樣將她納入懷中。
青羽見到這樣,輕咳一聲,清遠從愣怔中回神,將她扶正放在椅子上,看著她期許的眼神,他無法拒絕:"他們很好,看守的獄卒是我以前的部下,沒有為難他們,我也吩咐青羽不時送些飯菜去。"清遠頓了頓:"可惜,你這邊我無權幹涉,這女囚室是一直與我不睦的官員來管的,我不能有太多照顧,否則會連累你們的。"
夜夕朝聽完笑了,耀眼的明媚:"謝謝,這樣我也放心了。"
"現在說正事,你是誰?"清遠讓青羽拿出紙筆。
夜夕朝淡淡的問:"是以審問的身份還是?"
清遠坐在她身邊:"我隻是想幫你。"
"我叫夜夕朝,祖籍江南,家裏在京朝做綢緞生意,後來父母過世,我無力支撐,便帶著弟弟星超和貼身丫頭一起遠走罕多科。"夜夕朝安靜的回答。
"為何來罕多科,而不是回去江南?"
"聽父親說,原本家裏在江南時就人丁不旺,隻餘我們一脈,家族無人,我也無處可去。更況江南綢緞業盛行,我一介女子如何能生存。"
"可,你也知道罕多科戰亂剛剛平息,而且各部族眾多,他們都不會用綢緞或布帛做衣服。"清遠皺眉問。
"我隨身帶的丫頭會一手好蘇繡,我準備在罕多科開一家綢緞莊,先教那些女子蘇繡,她們學會後自然需要買綢緞繡來給家人。"
"可是這業不足以盈利。"
"父親在我小時就告訴我,罕多科草原多,在草原上有一種浮羅草是很好的染料,比江南的染料還要好,它可以融合別的染料染出多種顏色,並且永不褪色,隻要泡在水中,就能永遠如新。我便是尋著這個來到罕多科的。"
清遠看著夜夕朝眼中閃爍的光芒:"你可知,為何他要捉拿你們?"
夜夕朝眸子裏滿是疑惑。
"他收到來自京朝的密函,說有一絕色女子潛入罕多科,來迷惑遠穆將軍,不得已時可以實施剿殺,女子是遼烏國的探子,因為遠穆將軍下一個要攻打的便是遼烏國。"
"他,認為是我?"夜夕朝難以置信的盯著清遠,在清遠點頭的一瞬間,她笑了起來,如此苦澀:"雖然你我相識時間隻有數日,怕也了解我是怎樣的女子,我不會委曲求全自己去取悅別人,若我真是探子,我必不會讓自己涉險,會借他人之手將他滅除。"
清遠看著夜夕朝,如此柔弱嬌豔的女子,卻偏生了玫瑰帶刺的氣息,她泅渡自己,周身帶著凜冽。
清遠轉身對青羽說:"去將我的子清匕首拿來。"
青羽出去後,清遠目不轉睛的看著夜夕朝:"我帶你走可好?"
夜夕朝驚訝的看著此刻滿目真情的清遠,不安的說:"這是為何?他是將軍,會降罪於你,你怎可為了我。。。"
"不要想太多,隻管和我走。"
"不行,即便我們逃出去,那家人呢,你的家人要怎麼辦?"夜夕朝堅定的說。她起身走向牢房,打開牢門在門內對著清遠笑:"沒關係,會好的,不是嗎?"笑容溫婉美好。
清遠疼惜的看著她,隻見青羽回來,將手中的匕首遞給清遠。
清遠將匕首塞進夜夕朝手中,對她說:"拿著它,不知明天來審你的會是誰,若是有任何危險,它可以防身。"
夜夕朝握在手中,匕首很短,鞘上雕刻祥瑞麒麟和盤踞的三爪金鱗盤龍,綴紫色寶石。夜夕朝將匕首貼在胸前對清遠點點頭。
清遠回身準備走,忽然有轉過老,對著夜夕朝鄭重其事的說:"信我,等我!"說完快步離開。
夜夕朝看著清遠走出去的背影,淡淡的笑了,她很想說一聲謝謝,若是真的無力回天,最起碼自己是要死的有些尊嚴。
螢顰縮在角落已經熟睡,夜夕朝坐在她的身邊,幫她擦去腮邊的淚滴。她看向窗外寒夜裏的月。
她不知道,此時深夜未睡的還有其他人,璉霄靠在窗邊,月色清澈,他的心裏總是想起那個人,有許多時候,他怕她消失在夜闌深處,帶著決絕。
清遠在亭子處獨自飲酒,抬頭看到月,他慶幸,與她看著相同的月,這似乎是兩人唯一的交集。
青羽悄無聲息的坐在樹上看著此刻自斟自酌的清遠,為何一向灑脫的他此刻也被什麼牽絆著。
"下來,陪我喝一杯。"清遠對著樹說話。
青羽跳下樹,走到清遠身邊,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大人,如此眷顧夜小姐?"青羽說出一直想要問的話。
"我曾經以為,人這一世,活的如此痛苦,那便找些樂子過活。第一次遇見,好奇在殘酷的浮世間,她的心似淺海,淩駕於塵世的塵埃。也會誘惑著人去探尋。"清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唇邊不自覺的揚起笑意。
青羽看著此刻的清遠,不知該說什麼,轉身悄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