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兒，對不起，對不起。”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是苻融少有的幾次流淚。
    偌大的書房內，四人的空間，兩個人的世界。
    一人僥幸無關身己，一人冷眼旁觀，卻擔足了心。
    兩個人的淚水，讓這個四人的空間變成了夏日最滾燙的溫度。
    誰都沒有注意到慕容衝的變化。
    一個瘋狂的轉身，慕容衝疾步撲到一側掛著那把苻堅鳳血劍的牆壁上。
    “衝兒。”苻堅和苻融同時驚叫出聲。
    抽出劍身，鋥亮的劍刃刺的慕容衝睜不開眼來，“我曾親手刺你三劍，今日我便還你。”
    “衝兒，不可。”苻堅想要阻止，可是晚了。
    隻見慕容衝一個反手，劍身在午後透過窗戶的餘暉下散下了一個高揚的劍影。
    劍刃直直的揮向了慕容衝的發絲之間，“今日我便斷發為證，從此你我恩斷義絕，兩不相欠。”
    發絲斬斷，飄落了一地。
    淩亂了滿室的墨發，盡是往昔的一言一語，一顰一笑，一朝一夕，不可尋回，回憶已成奢望，留下的隻是這斬斷了的發絲。
    苻融雙膝一軟，再也支持不住，猛然跪地。
    “衝兒。”泣聲如衝破閘門的洪水一般紛湧而出。
    苻堅鬆了一口氣，長歎一聲，便奔著慕容衝的方向而來。慕容衝拿著鳳血的手臂隻是僅僅的顫抖了半分，便在幾人沒有注意的情形下，再次揚起了一個弧度。
    隻是這一次，劍身插入的不再是慕容衝的發絲。
    而是、、、、、
    直直的朝著心口刺了下去。
    “曾經的三劍，今日我便回報與你。”冷若冰霜的語氣響徹滿室，透過四人的心扉隻插苻融耳畔。
    “衝兒。”苻堅剛剛鬆了一絲的口氣再也不能平靜，在看到鳳血刺入慕容衝心口的那一刹那，苻堅腦子完全一片混亂。
    苻融則以不可置信的目瞪口呆之勢望著慕容衝握在手裏的劍柄，“啪”的一聲那一滴晶瑩剔透的滾燙終於垂直滴在冰涼的手背上。
    這一光景，是如此的相像，相像的仿佛還是那個清晨。
    那個在梧桐樹下的晨曦。
    可是，彼此都換了身份，那日三劍刺向了自己，劍柄在他手裏，今日一劍刺入了他的心口，劍柄卻還是在他的手裏。
    狠狠的刺入，再狠狠的拔出，血染衣衫，華麗的大紅衣袍，血染的衣襟，交錯相織。
    苻融肆掠的大笑起來，“衝兒，你我當真要恩斷如此麼？”
    慕容衝在轟然倒地的那一刻，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苻堅搶先一步，摟住了慕容衝。
    “衝兒，何苦如此？”再是後悔也難以挽回的悲劇，苻堅痛苦的歎息。
    慕容衝溘然閉上了雙眼，手裏握著的鳳血“咣當”一聲落入地上。
    荀氏被突入而至的瘋狂驚的沒有發出半分聲音，雙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唇，同樣的目瞪口呆，卻是那般的狼狽不堪。
    繼而，才看到苻堅抱起滿身是血的慕容衝奔出了書房，“快，傳禦醫。”苻堅跨出宮門，急切的朝著兩側的宮人喝道。
    荀氏直到此時才明白了自己敗的不是慕容衝，不是傾城之姿，而是一個不可戰勝的神話，一個倔強著的堅持著的神話。
    他原來，從來也不是什麼簡單的禁臠。
    自己僥幸的原來不過是一個名分，一個存在的卻毫無意義的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