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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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入夜,月明星稀,隆安城西的一棟小院內栽種著幾株翠竹,月光倒映在水池中,泛起點點柔光。晚風拂過,帶來幾許花香,沁人心脾。
秋映空麵對著棋盤上的一副殘局,瑩潤的指尖時不時地輕叩石桌桌麵,看不出是在想些什麼。他突然開口:“想不到我大翌的太子殿下竟歡喜做房上君子,倒真是叫秋某開了眼界。”
一道身影從屋頂上翩然而下,顧璟瀾的麵龐在月光的照耀下倒透著幾分邪魅。他毫不客氣地在石桌的另一邊坐下,“映空喜歡下棋?”
秋映空搖了搖頭,“談不上喜歡,棋道靜心,左右是打發時間罷了。”
“那……映空可有興趣與我對弈?”
秋映空抬頭看了看顧璟瀾,緩緩吐出一字:“不。”
“哦?為什麼,難道映空是在嫌棄本宮的棋藝?”顧璟瀾長眉一挑,竟做出一派西子捧心狀,“映空這樣,可真真是傷了本宮的心。”
“非也,秋某隻是擔心太子殿下輸了棋,到時候惱羞成怒,命人將秋某這小院拆了,秋某豈非無家可歸,成了流民?”
“映空這麼說,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說著,顧璟瀾捏起一枚白子,略加思索,就擺在了棋盤中的一個位置。
……
“不行不行,映空別下這兒,那個,本宮同意你悔棋,映空不如再考慮考慮,換個地方落子吧!?”顧璟瀾死死地扣著秋映空的手腕,一副無賴相。他心裏不斷罵著宮中的棋士,那幫老匹夫,枉他辛苦學了多時,在秋映空手下竟連一刻鍾都撐不了,還輸得那麼慘烈,回去一定得好好整頓一下這些人。
倘若棋士們在這兒,指不定就得哭出來,殿下啊,那會兒授您棋藝的時候,您不是睡覺就是跑得不見人影,如今棋藝不精,有怎麼能怨我等啊!
秋映空瞅了瞅正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的顧璟瀾,他毫不懷疑,若是在顧璟瀾身後裝一條尾巴,那尾巴一定在對著自己搖啊搖地博取同情。
這人,會是在沙場上立下赫赫戰功的少年將帥?秋映空隻覺得一陣寒風颼颼地刮過。
而此時的顧璟瀾卻已經沉默下來,目光凝聚在秋映空的手腕上。
秋映空本就偏瘦,加之皮膚白皙,一圈青紫的傷痕分布在腕子上就顯得尤其引人注目。
顧璟瀾恨不得給自己兩掌,他到底在發什麼瘋,不過是輸棋,竟然對秋映空下了這麼重的手。
“太子殿下不必感到歉疚,是秋某自己體質敏感,稍加力氣比便會起烏青,與殿下無由。”秋映空揉揉手腕,道。
“映空可不可以別一口一個‘太子殿下’地叫我,直稱我名字就好,我們都這麼熟了,何必如此生分,你看我不也是喚你‘映空’的麼?”
“……秋某與殿下,似乎不算太熟吧!”
顧璟瀾大手一揮,毫不在意的樣子:“沒事沒事,這一回生二回熟嘛,映空人才風流,我有心與映空相交,你又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呢?”
秋映空嘴角一抽,要不要這麼自來熟啊!
視線猛然一暗,秋映空氣息一凝,下意識地準備動手,耳邊卻響起顧璟瀾低沉魅惑的聲音,
他說,
“映空,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著你,總覺得你像是身處紅塵之外的人,隨時準備乘風歸去,不論我怎麼做,都沒辦法把你留在這個凡塵俗世。映空啊,我方才望向你的眼睛,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我從那雙眼裏什麼都尋不著,無波無瀾地就像一潭死水?”
死水嗎?
嗬嗬,顧璟瀾,你說我遠離紅塵俗世,可真是個笑話!
一個人,從出生開始,就注定深陷凡塵泥濘,無力自拔,無誰可依,為世事所苦,為他人所累。
直至,死亡。
我秋映空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既是凡人,有怎能離得了萬丈紅塵,千種憂思。
“時辰不早了,殿下,請回吧!”
秋映空頭也不回地向屋內走去,縱然他神機妙算,也不曾預料到這個當今太子,名為‘顧璟瀾’的少年會給他的生命帶來怎樣的變化。
秋水映空,憑掀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