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繡花大盜 第十九回合 不知不覺裏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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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醉了,因為他想醉,他也非醉不可。
他的耳邊是金九齡的話。
他說:“你該相信曜綠,她是個聰明的姑娘,很聰明,讓我想殺了她……現在我要去見她了,怕是你還需要很久……很久很久……”
金九齡的意思,他怎麼能不知,又豈能不醉?可雖已醉他卻末睡,還聽得見公孫大娘在向她的姐妹們解釋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但是事實卻無法改變,很多事都已經發生。
阿綠,你早就知道,為什麼不告訴他,不告訴他薛冰會被金九齡殺死?
陸小鳳此刻很亂,他不知道要如何麵對這裏的所有人,她們知道薛冰明明可以避免死亡,但是卻如期而死了。
這等事又要如何改變?
不遠處,公孫大娘的聲音,絮絮叨叨的說著,“陸小鳳不是笨蛋,我也相信他看得出金九齡的陰謀。”
不!他是笨蛋!他笨的竟會一次又一次的被朋友所欺騙!
公孫大娘繼續道,“雖然我沒把握,但還是要揭穿金九齡的陰謀,沒有人能像他這麼樣的陷害我!甚至!我一定要找出誰是他的共謀,不能讓這種人留在我的姐妹中,就好像我不能讓一粒沙子留在我眼睛裏!!”
這些話,是說給那個幫凶,那個可憐的女人。
金九齡的感情,誰敢要?
公孫大娘仍在解釋,說道,“所以我故意帶陸小鳳到我們的聚會之處去,因為我希望有機會能向他說出我的看法,希望他能和我聯手,捉住那個真正的繡花大盜。開始我正苦於找不到機會,而陸小鳳卻給了我機會,他要跟我比喝酒。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我就立刻照他的意思做。他快醉的時候果然找了個機會跟我說了兩句話,你們都沒有發現。”
公孫大娘回想,若是她不夠心細,也許現在已讓金九齡得逞,“他說:跟我走,我知道你不是繡花大盜,所以我就跟他走了。可是為了要瞞住那個奸細,我們還要繼續將這出戲演下去,所以我們又比了兩場。比到最後一場時,我暗中示意叫老四和老七跟我進去,我知道隻有她們兩個人完全沒有嫌疑,因為隻有她們兩個人還是處/女!”
身在青樓的歐陽情居然還是處/女?!
陸小鳳霍然抬起頭,吃驚的看向歐陽情一眼又伏倒。他的心情一向來得快去得也快,說他喜歡薛冰,他也不會否認,薛冰是個美麗漂亮的女人卻還不能完全占據他的心。
他會如此萎靡,隻是因為他將薛冰帶入這個案子裏,又因為他,才會經曆這樣的劫數,他的心裏很是過意不去。如今,薛冰連屍首都找不到,可以說是完全的客死異鄉。
或許他現在狀況在外人看來,他很愛薛冰,可陸小鳳知道,這不是愛,是自責而已。少女大好的青春,因為他就這樣葬送了。滿腔的怒火卻又無處可泄,他隻能以酒來泄。
公孫大娘又接著說道,“我要她們和蘭兒立刻分頭去找江重威、華一帆和常漫天,那奸細一定認為那是我故意對陸小鳳布下的疑兵之計,當然也就不會再有所懷疑!我跟陸小鳳走了後,立刻找了個隱秘的地方將我們心裏懷疑的事互相印證。然後我們就訂下了那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計劃。”
大家靜靜的聽著,沒有人開口。
這樣的計劃,任誰都無法一時間發現。
公孫大娘見大家沉默,歎了口氣,說道,“到最後金九齡脫逃時,顯然已知道你們到了羊城,所以才故意走那條路。”
那園林本是她們在羊城的聚會處。
公孫大娘目光如刀,從二娘、三娘、青衣女尼和江輕霞臉上掃過去,冷冷的接著道,“所以那奸細必定是你們四個人其中之一。”
二娘、三娘、青衣女尼的臉上都完全沒有表情,江輕霞的臉色卻已蒼白。
公孫大娘道,“五妹的嫌疑本來最重,因為隻有她最了解王府動靜。隻有她能接近江重威拿到江重威的鑰匙。”說道這裏,公孫大娘反而笑了笑,“但是陸小鳳卻推翻了我的想法,因為他知道金九齡是江重威的好友也一樣能接近,何況五妹若真是他的同謀,他就絕不會要司空摘星將那塊緞子送到棲霞庵去。”
江輕霞看著已醉倒在桌上的陸小鳳目中不禁露出感激之色。
公孫大娘道,“老六的嫌疑也很重,因為她雖然身在空門,但最近我卻知道她已不能守身如玉!”
青衣女尼的臉紅了,由紅變白。
公孫大娘道,“但後來我也知道她那秘密的情人是誰,你們也不必問我他是誰了。反正不是金九齡,我知道老六是個癡情的人,既已有了情人就絕不會再和金九齡勾搭,所以她也沒了嫌疑。”
青衣女尼垂下頭,目中忽然流下淚。
二娘和三娘卻還是神色不變,靜靜的坐在那裏。
公孫大娘的目光突然刀鋒般盯在三娘臉上道,“你本來沒有嫌疑,但你卻不該在老七被脅時還要向陸小鳳出手,逼著陸小鳳隻有跟我們決一死戰,你更不該在陸小鳳去追金九齡時殺他!”她突然沉下了臉,厲聲道,“二娘你現在既然知道奸細是誰了,你還不出手?”
二娘還是坐著沒有動,可是銀刀已在手,突然反手刀刺向三娘的腰。這是致命的一刀,三娘卻完全沒有閃避似已甘心情願的要挨這一刀。就在這時,公孫大娘手裏的筷子已飛出,一根筷子擊落了二娘的刀,一根筷子打中了她的穴道。
二娘全身突然僵硬,就像突然變成了個石人。
公孫大娘看著她,緩緩道,“其實我早知道是你了。你為了要供給金九齡揮霍已虧空了很多,你知道我遲早總會發現,所以你一定要殺了我,我死了之後也隻有你才能接替我。”
二娘石像般僵硬的臉上,已沁出了一粒粒發亮的汗珠。
公孫大娘平靜的臉上沒有情緒,又道,“但我們畢竟還是姐妹。隻要你還有點悔過之意,隻要你肯承認自己的過錯,我已準備忘記你以前的事。”她長長歎了口氣道,“但你卻不該向老三下那種毒手,可見你非但沒有絲毫悔悟,還準備要老三來頂你的罪,替你死!!你……”她沒有再說下去,卻又揮手拍開了二娘的穴道,哀歎了一聲,說道“走吧,我讓你走,希望你走了後自己能給我個了斷。”
二娘沒有走,她見公孫大娘目中充滿了一種絕望的恐懼之色。她知道自己已無路可走,銀刀落在桌上,她拿起來突然反手一刀割向自己的咽喉。
然而她的刀被擊落。
陸小鳳表情十分微妙,聲音很輕,說道,“這原本是你們紅鞋子的事,我不該插手管,但是阿綠曾經說過,如果真相是用來殺人,那麼就不是真相。做錯了事就該為自己的錯承擔後果,而不是選擇結束生命,那對犯錯的人來說不是懲罰,是解脫,隻有活著才能為過錯贖罪。”
公孫大娘笑了,她竟忘記了陸小鳳是一個最懂憐香惜玉的男人,她原以為陸小鳳是愛八妹的,卻不想原來並非如此。陸小鳳最愛的,怕是那個無論從哪一方麵都不如八妹的女子吧……
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這種感情已經占據了他的心,讓他連對其他女子憐香惜玉時,都會去記得哪個女子說的每句話。
陸小鳳閉上眼,像是沒有說之前話一般,又像看不見前麵的人似的,呢喃著說道,“如此良辰,如此歡樂,你為什麼還要殺人?又為什麼要在我麵前殺人?為什麼所有人都喜歡這樣?”
二娘咬著嘴唇,說道,“我……我沒有要殺人,我要殺的是自己。”
陸小鳳笑了,癡癡的笑著,說道,“你自己難道不是人?”
二娘怔住。
陸小鳳喃喃道,“既已錯了又何必再錯,心已死了人又何必再死?舊恨已夠多了又何必再添新愁?血已流得夠多了又何必再流?”
二娘怔了半晌,忽然伏在桌上失聲痛哭。
公孫大娘看著陸小鳳,忽然笑道,“好!我依你,就再依你一次,可是……”
陸小鳳打斷了她的話,說道,“話已說得夠多了又何必再說,人既已醉了又何必再留?”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公孫大娘卻攔住了他,“你現在就要走?真的要走?”
陸小鳳道,“天下本無不散的筵席,此刻又何必不散?該走的總是要走,此刻又何必不走?”
連阿綠都不在,他又何必逗留於此……
公孫大娘道,“去哪裏?”
陸小鳳道,“既然要走,又何必再問?”
公孫大娘凝視著他,悠悠的道,“既然問了,就說吧。”
陸小鳳笑了,大笑著邁著步子離開,他依然沒有告訴公孫大娘他要去那,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裏。
之前有阿綠陪著,哪裏都沒關係,現在阿綠陪在花滿樓身邊,他不過又是一個孤家寡人……浪子漂泊的久了也會希望有個家,陸小鳳突然希望有一個家,一個有阿綠的家……
陸小鳳的心一驚,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抱著這樣的想法了?
沉醉的腦袋猶如炸了鍋似的,一瞬間清晰無比。他漂泊了那麼久,希望有一個人很正常,但為何他會希望有一個阿綠的家?為何獨獨希望那個人是阿綠?理由已經不言而喻了。但花滿樓喜歡阿綠,他不可以也不能……可是心好像無法控製,腦裏想的全是那張燦爛的笑容。
原來不知不覺裏,他也栽了……
公孫大娘望著遠走的背影,皺了皺眉,高聲喊道,“三百年來武林中最負盛名的兩位劍客就要在紫金山決鬥,這一戰不但勢必轟動天下,也必將永垂不朽你該不會錯過,我也絕不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