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遲修說的給我找的新工作實際上是一個生意。他買下了小區樓下的一間門市，準備開一家便利店，我要做的便是經營它。這家店地理位置很好，臨近地鐵口，又在商業區附近，來往的路人很多。遲修把這個想法告訴我的時候我們都興奮了好久，心裏突然有了一種給自己當老板的感覺。往後幾天裏，遲修辦了過戶手續，然後一連幾個晚上一下班回家就跑進書房，不斷地思考便利店的裝修的設計，看著一張張的圖紙，我似乎可以想象那家小店未來的樣子。
    “這邊放些西點賣，嗯，買剩下的晚上可以拿回來吃掉。”我煞有介事地在圖紙上指指點點。
    “你不怕胖死啊。”遲修笑著掐著我的臉。
    “胖你就不要我了？”
    “怎麼會，胖還不好啊，那裏都走不動，隻能乖乖的呆在家了給我抱。”
    “修，是不是以後還會連鎖啊。”
    “嗯，要開好多好多家，每一家店都有我來設計，你來經營，好不好？”他轉身把我抱進懷裏，在身上蹭來蹭去。
    所以說，夢，有的時候很小，卻又變得很大很大。
    一個月後，小店很低調的開業了，而不低調是那很獨特的裝修品味，細節的處理很精巧，門外有一個很小的花池，遲修在裏邊種了大片的夏堇，還擺了幾張帶著陽傘的餐桌，兼有咖啡店的功能。客人們似乎對這個剛開業的小店很感興趣，第一天的營業額高達5000塊，對了，這家店的名字叫“So。”。
    但是什麼叫槍打出頭鳥，我很快就意識到了，當我走出到人群最前麵的時候，就暴露無遺了。那人沒事就會過來，要一杯咖啡，然後拿到外邊坐著邊喝邊看書。街上很多女孩子路過便利店門口的時候都要往這兒看一眼，我知道那些目光都是他吸引過來的。
    “你給我適可而止一點，今天沒有咖啡賣給你。”我不想去看他，低著頭看一本雜誌。
    “那就要一塊蛋糕吧，要這個。”他修長的手指戳了戳展櫃玻璃的外罩，“咚咚”的作響。
    我沒有理由拒絕他，無奈地聳了聳肩，拿了那塊蛋糕放在盒子裏推給他。
    “吃完快點走吧，你不上班啊。”
    “不想去，反正我在不在都一樣。”
    “你不是總經理嗎？”
    “那樣有用嗎，不然你會走嗎？”
    我不再說話，低下頭繼續翻看那本雜誌。
    隨他吧，反正又不會怎麼樣。我這樣想著，目光竟也不顧及地落在他身上，他已經不穿著考究的西裝了，而是很休閑的衣服，儼然一副大學生的模樣，誰能想到這人是新港五大財團之一的老板呢。他的眼鏡框依舊是我送他的那副，他的手表換了，衣服換，鞋子也換了，隻有那個眼鏡框沒換。這人看久了是會上癮的，當我注意到他回頭向我微微笑了一下的時候，我被自己的行為嚇了一跳。
    他的蛋糕很快吃完了，然後他就和平時那樣看書，大概是他的緣故，有不少女生都會進來買點什麼。從這方麵來說我還是蠻感謝他的，但我更希望他早點離開。
    天空突然陰了下來，天氣預報所說的陣雨頃刻就襲來了，門外的陽傘顯然不足以抵禦這樣的暴雨，雨點砸在便利店的落地窗上，模糊了我的視線，卻不能讓那個人的身影隱去。
    雨並沒有那麼快離去，反而越下越大，我看著窗外許久，不免開始著急起來，最後隻得打著雨傘出去，一推開門就見那不知死活的靠在椅子上，衣服幾乎是全濕了。
    “你在這兒坐著幹什麼，會感冒的。”我伸手去拽他，他很順從的起來，靠在我身邊，隨我進了店裏。
    “要毛巾嗎？”我從貨架上拿了一條扔給他，他不合時宜地笑著問我要多少錢。
    “送你了，你以後別過來了。”
    “怎麼，討厭我？”
    這個問題是毫無意義的，我自然沒有回答。他被雨水侵濕的衣服貼在身上，幾近透明，較好的身材一覽無餘。
    “看你害的我衣服都濕了……”我一邊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一邊小聲的抱怨。
    “我給你買了啊，都在家裏呢。”
    “那是你家。”雖然知道沒什麼用，我還是糾正了他。
    “什麼時候回去？”
    “殷衛！”我有點生氣的看著他，“我們沒什麼關係，好嗎？你把大好時光浪費在一個孤兒身上有意思嗎？”
    “怎麼沒關係，你是我弟弟啊。”
    “你要真想要什麼弟弟，就去孤兒院再收養一個啊？別來煩我了好嗎？這樣下去我很困擾的。”
    “我對你來說真的是累贅嗎？”
    “不是。”我很假的衝他一笑，“你和我沒什麼關係，更談不上什麼累不累贅的。”
    “小以哥，我過來了，今天雨好大……”玻璃店門被推開，一個高挑的男孩子走了進來，然後衝著門外甩了甩雨傘。
    “哦，正好我要回家了，晚上你想吃什麼？我幫你帶過來。”我像看到救兵一樣趕緊從櫃台出來，一邊把工作服脫下來扔給他，然後拿了傘走到門口。
    “什麼都行，剛才在學校吃過了。”他向我招招手，笑的很好看，這樣的男生一定在學校很受歡迎吧。
    “好吧，我先走了。”我說著剛要出去，然後想起什麼似的站住，回頭給他指了指殷衛，“他的毛巾錢收過了，要是還是賴著不走就把他趕出去啊。”
    男孩有些不置可否，但就是一直笑，好吧，我承認有點為難他了，就也向他招了招手，撐開傘走了。
    殷衛沒有向我想的那樣追出來，這也好，我趁機幾乎是小跑著回到了家。遲修的設計所最近接到一個大項目，他一連幾天都是在我睡著了才回來，每天早上，睜眼就能看著他抱著我，睡的很沉像個孩子一樣，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幸福。
    我回到家裏煮了飯，把冰箱裏的菜心炒了炒，留出一半晚上遲修回來餓了會吃，剛才拿了店裏的一個魚罐頭打開吃，這樣居家的日子也是我喜歡的。我又煮了湯圓，打算一會兒帶下去拿給那孩子吃。
    我很快煮好把它裝進了保溫盒，雨已經停了，天色暗了下來，我端著盒子走下樓，往店裏走，到了下班的時候，地鐵口的人來來往往，店裏也到了熱鬧的時候。我推門走進店裏，把盒子放在櫃台上。
    “吃吧，還熱呢。”
    “謝啦，小以哥。”男孩把盒子打開，這孩子真是愛笑，總讓人感覺暖暖的，我走進櫃台，打算在他吃東西的時候替他一會兒。
    “回來了？”一個男人走過來，邊說著把一個麵包還有一瓶奶茶放在我麵前。
    我沒說話把那東西掃了，然後很職業的抬起頭看他，“11塊。”
    他從口袋裏翻了一會兒，拿了一張10歐元的鈔票壓在了櫃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