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爽約了，答應和遲修一起度過的下午完全被殷衛占據了，打電話給他的時候，我的臉還潮紅著，他在電話那邊的失落感很強烈地傳達給了我，而我卻是麻木，麻木並且興奮著，這是何等的糾結，我覺得我整個人都淩亂了，而我自己卻樂在其中。
    整個下午，我被殷衛興衝衝地拉著到處逛，什麼遊樂園啊，商店啊，咖啡廳啊，那些電視劇裏戀人們約會的地方他幾乎是帶我去了個遍，我們甚至毫不顧忌地拉著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時有人瞥來詫異的眼光，但越是這樣我就越有一份被幸福緊緊包圍的感覺，這久違了20年的感覺……
    但樂極往往生悲，而且來的這般迅速，沒有多給我一天享受這種幸福的機會。第二天董事會的時候，大叔們表情比以往更加陰沉，而又帶著狡詐的笑意。我靜靜坐在殷衛旁邊，打開筆記本準備對抗董事們的各種不懷好意的難題。殷衛平靜的把要說的東西說完，按照慣例，大叔們會拋出各種各樣的質疑，但今天，他們異常的安靜，這仿佛是暴風雨前凝固的空氣一般的死寂惹得我心髒跳的不停。
    “殷總，您看今天的報紙了嗎？”
    “還沒，怎麼了？”
    “我們公司的股票今天一開盤就瘋狂下跌，您有耳聞嗎？”
    “嗯，我知道，可能是某個企業惡意拋售造成的吧。”
    “我想和那個沒什麼關係吧。”狡猾的董事遞給殷衛一張報紙，我好奇的側過頭去看，瞬間臉變得似乎是紙一樣的白。
    沒錯，那張報紙上有一張圖片，我和殷衛在車子裏纏綿的照片，殷衛低頭吻著我，側臉清晰的很。
    “年輕人，就是容易衝動，你們兩個私下裏到底是什麼關係我們心知肚明，怎麼就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個弟弟，還白白分給他10%的股份？你們在私底下願意怎麼胡來都無所謂，但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幹這種事，我們公司的顏麵何在！殷總，你要是不給我們股東一個合理的說法，我們立刻退出銀新。”四周的股東一片嘩然，場麵幾乎失去控製。
    “你們說的說法是什麼？”殷衛冷靜的把報紙放到一邊，站起身，順勢把我也拉起來。我此刻好像躲在殷衛的身後，但眾目睽睽之下，我隻能低下頭保持沉默。
    “開除所以，然後向媒體澄清，就說他隻是你的一個玩具，然後再也不要和他有任何瓜葛。我們絕不能允許總經理和一個送盒飯的孤兒在一起！”
    “但所以在法律上已經是我的弟弟了，我不可能讓他離開。”殷衛的語氣依舊平靜，但眼睛裏寫滿了憤怒。
    “請您為公司的利益著想，如果敵對公司對這件事大肆宣傳，我們公司名譽受損，那樣的話……”
    “怎麼，我戀愛了會影響公司名譽？”
    “不，但您和一個男人在一起……額……何況還是一個賣盒飯的……暫不說您腳踏兩隻船的事情，如果李家知道這件事，肯定也會……”
    “夠了，散會吧，下周之前我會給你們答複的。”
    股東們在議論中離開會議室，在最後一個人離開的時候我去關門，不小心碰到了一個股東的衣服，他似乎見了肮髒的垃圾一樣，表情裏寫滿了厭惡，狠狠拍了拍衣服上被我碰到的地方，然後很快的離開了。
    我坐回到殷衛身邊，他的目光有些渙散，我想去安慰他，但不知道去說些什麼，其實，我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麼的堅強，要是原來，我受了這麼大的侮辱一定回頭也不會的逃跑吧，這麼說來，愛上了這個男人，我還真是一點尊嚴也沒有了呢。
    “小以……”他拿起身前的報紙，把它撕得粉碎，“對不起……”
    對不起嗎……但錯的人並不是他啊，明明是我的貪婪葬送了他，我或許一開始就不該對他抱有任何幻想，一切的一切都證明我是錯的。
    “為什麼要對我說對不起？”我望著他的側臉，就猶如我第一次在病房裏去偷偷欣賞他俊俏的麵容一樣的忐忑。
    “沒什麼……我隻想……你不要離開我就好。”
    “那你怎麼辦？”
    “不知道……真的，我第一次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你哭了。”
    “嗯……”
    “我陪你。”
    我的話竟也如此的平靜，伴隨著我的淚水不斷的湧出來，我忍不住抱緊他，輕輕踮起腳吻他的唇，這樣的宣泄如此安靜而又狂熱，但我明白，就在我鬆開他的那一瞬間，殷衛精心編織給我的幸福的夢就該醒來了罷……
    新港的夏天，一場暴雨……
    我不知道殷衛到底會給董事會一個什麼樣的答案，但不管結局是什麼，都一定不是美滿的。我隻能盡可能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做著我份內的事，遲修打給我的電話，我一個也沒有在接起過。我可以想象得到每天依舊周旋於各色社交活動的殷衛是頂著怎樣的壓力。
    午後，陽光度熱，烤得人發燙，盡管屋子了的空調讓人發抖，那股不安的躁動仍舊好像即將爆發的火山一樣讓人驚恐。
    “你這兒一直這麼冷啊，衛哥……”陌生而熟悉的聲音打破了不安，我抬起頭，那栗色的頭發我還是有些印象的。
    “你回來了……樂少爺。”
    “嗯，還錢來了。”那男孩坐下，把一張支票放在殷衛的桌子上。
    “利文頓的話……我轉手了，你不介意吧。”
    “本來也不是我的東西，有什麼可介意的。”男孩笑著把目光移向我，“所以哥，最近好嗎。”
    “嗯……還好。”我口是心非的回答著，心裏麵卻在胡思亂想。
    “那我走了。”
    “樂翼，”殷衛站起身走向他，“別逃了，你這次回來難道不是為了麵對嗎？”
    “衛哥，我隻是把錢還給你，利息的話……下次見麵的吧。”
    “他在新港……”
    “……………………”樂翼沉默著，淡淡的笑。
    “你不想見見他嗎？”
    “我拿什麼去見他？我們沒有理由再見麵了。”
    “但是……”
    樂翼把食指壓在嘴上，示意殷衛停下，然後他很瀟灑的揮揮手，“衛哥，一開始就是遊戲，何必當真呢？”
    我沒有起身去送他，老實說我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但……
    遊戲嗎……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