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如果我說我恨透了這裏，確實也有些不誠實，因為我還是很高興每天額外賺到184塊的小費，但即便如此，就算我的臉皮已經被她鍛煉的很厚了，但麵對她鄙夷的目光，我的心仍會被深深刺痛。
    “您的……”
    “行了，放那走吧。”那女人又是甩給我一張鈔票，我沒說話，拿著走了。
    這次我離開的步伐很慢，以至於我聽到了當我正要走出大門時，那份盒飯被扔進垃圾桶的聲音，以及一群女人惡劣的笑聲，真讓人惡心。
    當尊嚴被完全踐踏地粉碎之後，新生的尊嚴便往往更加強烈。正因如此，我回到店裏立馬向老板辭職，然後丟下那一大堆的單子跑了。
    已經到了黃昏時分，城市籠罩在一片金色的寧靜之中，隻有亞峰中學門前接孩子的汽車鳴笛聲打破這寧靜。
    高中……多麼美好的地方，而我卻沒有機會在高中的課堂上呆過一天。路過街口的時候我注意到了一輛敞著蓬的跑車停在那裏等信號，車子裏坐著的栗色頭發的男孩有幾分眼熟，我不禁努力地在記憶中搜索這個人的影子，但始終得不出一個結果。嗬，我冷笑了自己一聲，反正有錢人的少爺都長的差不多，開著好車到處跑，見的多了，我怎麼可能認識呢。
    小街再次從喧囂中恢複了平靜的時候，我正獨自一個人走在街上，很無助，這種久違的無助感讓我感到迷茫。就像我從孤兒院走出來的那一年，我的人生從那一刻轉變，我不再寄人籬下，我能自己養活自己了，不再需要那些善款，更不必再忍受同齡人淩厲的嫉恨目光。我，有家了，盡管隻不過是一間租來的陰暗小屋，但起碼可以讓我暫時躲起來，逃避那些我怕的，我不願意遇到更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如今我又一個人走在街上，我想回家，但我沒有家，那一刻，我隻想到了殷衛，那個奪走我一切的男人此刻竟然成了我最渴望見到的人。或許他會找到我？開著車子發現我，然後帶我回去……但人生不是電影，哪來的那麼多偶然，我幹脆坐在街邊的花池上，百般無奈的等，至於等什麼，我也不知道。
    我頹廢的坐著，直到手機響了……
    對了，我怎麼忘了還有這玩意。似乎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我趕緊接起電話。
    “在哪呢，小以？”殷衛的聲音和往常一樣，很平靜，還有一點冰涼的感覺。
    “我……不知道，迷路了。”環顧四周，陌生的街，陌生的建築，陌生的空氣。
    “你坐著別動，不要關機，我去找你。”
    我掛了電話，手機也是殷衛送的，是我一直攢錢想買的iPhone，白色的外殼，能映出我淡淡的輪廓。
    沒過多久，一輛車子在我前邊的馬路停下，殷衛走下車，我一直低著頭，不去看他。
    “走了，回家了。天氣這麼熱，多難受啊。”他的手輕輕揉了揉我的頭發，我這才扯開他的手站起來，走向車子。
    “你……辭職了？”他開著車，以他自有的說話方式問我。
    “嗯。”我不想和他說話，隻是玩手機。
    “現在怎麼辦？”
    靠！他肯定是故意的，這回他滿意了？我除了去他那，我還有事沒辦法。
    “不知道。”我裝出無所謂的樣子，繼續擺弄手機。
    “去我那吧，哥哥需要你。”
    “我？我高中都沒上過，能幹什麼。”我斜眼看他，這就是我一直不肯去他公司的原因，我不想被嘲笑，一個高中學曆都不到的人和一幫博士碩士甚至起碼都是本科學曆的人一起工作，絕對比我作送餐員更難堪。
    “不要學曆啊，反正又不用什麼專業基礎，明天你就和我去公司，就這麼定了。”
    這次，我覺得我沒法拒絕，我隻得哦了一聲，管他呢，有錢賺就好。
    回去後，我發現衣櫃裏多了好多套西服，殷衛不知道在走過來，站在我身後敲了我一下，把我嚇得差點坐地上。
    “你不會敲門啊！”我抱著衣服，出了一身冷汗。
    “誰讓你把門打開了，我敲不到。”他遞給我一張單子，上邊是滿滿的一大堆日程。
    “幹嘛？”我接過來，掃了一眼。
    “這是明天的日程，你就當我的助理吧，明天這些事，你都陪我去。”
    “……八點董事會，十一點商會午餐宴會……”我讀了幾條，把單子塞回給他。
    “怎麼了？”
    “我不幹，你讓我去拖地算了，這些場合我不適合參加。”
    “你早就該去了。”他把手臂搭在我肩上，“你也是我爸的兒子，是有一部分股份的，早就該讓你去股東大會了。”
    “股份？不是吧，我不要，給你吧。”
    “本來就是我的，再說了，給你你就占著唄，起碼讓你在公司裏有一定地位。”
    地位……
    好吧，我動心了，我這輩子，從來都沒奢求過地位，可就連自尊，都要被別人蹂躪。
    殷衛重新把日程交給我，然後習慣性地摸了摸我的頭。終於，一股暖意從胸口流了出來。
    “殷衛。”我掛起衣服，坐到床上，然後第一次主動地喊住他。
    “怎麼了？”他靠著我坐下，“真難得，你叫我了。”
    “不，不行啊。”我似乎覺得和他距離太近是不安全的，稍微挪了挪身子。
    “你不是討厭我嗎？”他詭異地笑著看我，看得我直發毛。
    “我，我沒說過。”對，我心虛了，弄得又是一身冷汗。
    “哈啊？你還想說？有幾個比我稱職的哥哥啊，你還敢對我有異義不成？”
    “誰說你是我哥了，我才不承認呢！”突然覺得和他溝通沒那麼別扭了，我索性把憋了這麼久的不滿都發泄出來。
    “法律上就是你哥哥，你要是不承認，我就送你去上高中，讓你好好的學習學習。”
    “你這個自大狂，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啊。”
    “我碩士都讀完了，再有，我哪自大了？”
    “你……”突然，他翻身把我壓在床上，生生掐斷我的話。
    他壓住我的腿，雙手撐著床注視著我，“還敢和哥哥頂嘴，我今天要好好教育你一下。”
    生平第一次被人調戲，還是個男的，我無地自容地把臉狠狠側倒一邊，但是還能看見他挑逗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