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生死一戲2
    柳端肅手指停頓在斑駁花牆上，陽光星星點點照耀在牆壁之上，懶懶散散卻又漸迷人眼。
    一早上禦史大夫彈劾，柳端肅早便有所察覺，隻是不知，齊子嬰，又要如何用纖纖玉手，淺笑依稀布置下接下來的暗殺棋局呢？
    木德管賬，賬目外傳自然方便，齊子嬰首飾用去一般支出也是虛構，但那一半銀子卻是真的像是憑空消失了，隻怕賬目上沒有蹤跡，私了齊子嬰腰包才是真的。
    正想著事情，忽然見一幹下人手捧絲綢錦緞從樹影間穿過去。
    柳端肅皺皺眉，叫停了她們。
    眼珠掃過絲綢錦緞子，都是上好雪緞，隻有皇家人才能穿得。
    “要這些布料做什麼去？”
    “回稟王爺，王妃讓奴婢們送了布料給製衣房，說是您衣裳穿舊了，須裁製新衣。”為首婢女不卑不亢低頭道。
    “雪緞子不是近日上貢的料子，近日貢上來的當是錦緞才是。為何舍了現成，偏要尋現下不常見的，燒錢不是。”柳端肅劍眉一挑，言語溫軟和順，眼神卻刀削一般，寒冷而銳利。
    “回稟王爺，這是王妃要求的，奴婢們也尋了很久，險些耽誤了，倒是被王妃一頓罵呢。”為首婢女有些冷汗冒。
    “耽擱？”柳端肅微微笑道，“王妃要什麼時候製出衣裳？”
    “便是今日。”為首婢女道。
    “哦？”柳端肅笑意隱隱有些玩味，“你們剛尋得料子，一日便能做好衣裳？”
    為首婢女微微觳觫道：“奴婢……奴婢們定當不修不眠，一日定能趕出衣裳，求王爺莫要……莫要處置奴婢。”
    柳端肅見她以為是不能及時製衣而恐懼，而不像是知道內幕之人，稍稍放心。
    見她觳觫顫抖模樣，柳端肅不由好笑道：“那快些去吧，一日時間……不甚寬鬆啊。”
    “是，多謝王爺。”婢女恭謹道。
    柳端肅看著那幹婢女消失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狹長眼梢盡是嘲弄。
    雪鍛子，可是晉明王朝製造龍袍的不二料子，結合盡早禦史大夫隱約的提示，對不上賬目的那部分銀兩，招兵買馬似乎是最惹人猜想的選擇。
    你們，就是利用這些，便想致我於死地？
    是太過夜郎自大，還是太小瞧了我？
    柳端肅轉身，快步朝書房走去。
    蘸墨提筆，明滅的燈火照應了豫王不定神色，揮筆刷刷而下，嘴角不明微笑昭示主人的玩味與譏諷。
    “來人。”豫王朗聲一喝。
    原本偌大空曠的書房突然鬼魅一般竄出一人，他單膝而跪，恭敬道：“主上吩咐。”
    柳端肅將宣紙吹幹細細疊好，裝進信封裏，鄭重地交到那人手中。
    “盡快送給俞太尉。”
    “是。”
    平淡無波的對話，柳端肅眼角卻是一派淡然肯定。
    “那個，”單膝跪地之人接過信，本要躬身離開，卻突然頓步，猶豫刹那，道，“木德今日在您上朝之際，拿賬房鑰匙去了寶庫一番，然後辭去賬房先生一職，離開王府了。”
    柳端肅眼神一沉。
    隨即，一個冰冷而沉悶的字從他牙齒中蹦出來，毫無感情。
    “殺。”
    夏風熱熏又暖和，可被書房陰冷之地一浸，吹在臉上仿佛冰雹，生疼，漸漸麻木。
    “是。”那人躬身，悄無聲息地消失不見了。
    柳端肅在房中靜靜坐在椅子上，思索片刻，他起身打開房門，向寶庫走去。
    路上竟沒見著一個人，柳端肅似乎猜到了一些，卻沒有轉身返回，依舊腳步堅定地朝那方向疾馳。
    “王爺。”清淡一聲喚，不嬌不媚。
    柳端肅頓步，臉上閃出一絲冰冷。他淡淡一笑，轉身，看她長長裙裾迤邐著穿過花草，看她柔柔笑靨仿佛初綻薔薇，看她眼神幽深泛著寒光點點，端莊從容地、儀態萬千地搖曳而來。
    “好戲，開鑼了。”齊子嬰淺笑道，“您那戲場子，可布置好了？”
    柳端肅淡淡負手道：“那麼，別見著誰，倒了倉兒，可便毀了好好一場戲。”
    齊子嬰道：“不會的，隻怕砸了場子，您這戲份，也便到頭了。”
    柳端肅一笑。
    齊子嬰也笑。
    笑容絕美，笑意森涼。
    “戲院門關了，想出去，可便沒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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