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生死一戲1
    修養幾日後，我向父親請辭回定縣。
    父親多少年未見我，自然不願我過早離去，一番好說歹說，苦苦挽留。
    蘇雲衣也在一旁勸道：“俞大人多年未見公子，拈玉，你又何必逆了大人心願？再者，你身子雖有些好轉，但一路回去再是顛簸，還是受不住要生病，不如在此將病養好再說。”
    我心軟，見不得年邁父親苦苦哀求，再者一聽蘇雲衣相勸，也不能單純將之歸為簡單的掛心勸言，她這樣費了口舌要我留下，又想做些什麼？
    我臉色微微一沉，眼角隱隱有點陰霾。
    原本要盡快離開，也是因為……
    我向王府外頭望了望。
    幾條街之隔，便是豫王府。
    在養病幾日，因為相隔不再是遙遠不可及，我對柳端肅的思念更是如決堤之水，止也止不住。
    我怕，在這麼下去，我會忍不住偷偷去看他，然後不忍離開。當初下那樣大決心，才依依不舍離開，離去瞬間那股苦澀的離殤至今仍蕩漾在心頭，我不想再感受一次了。
    不相見，便不會有相離的一刹，惟有躲得遠遠的，也可能永無相見之日，即使止不住相思潮水，總歸，是對的。
    俞閑。
    我用了四年的短暫名字，現下，卻是不能喚了。
    或是俞拈玉，或是俞賢，我想要的一瞬清閑，終究無緣。
    我原名便是俞賢，自九歲入宮，為掩人耳目，就用小名拈玉喚作大名，改名俞拈玉。而俞正書兒子俞賢，卻是九歲入山修行，一直呆在山間潛心禮佛。
    俞賢……俞拈玉……
    都求君子賢德溫和，哪裏能如我所願，放縱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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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朝剛下，豫王便匆匆回府。
    一幹晃晃悠悠大臣冷眼看著豫王匆匆模樣，漠不關己地說道著。
    “這榮寵灌頂的豫王，此番，隻怕要榮華到頭嘍。”
    “隻是這禦史大夫，怎會有豫王府賬目？”
    “你管他怎麼拿到的賬目？隻是那賬目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大殿上你我可都是親眼看見。王府每月有一半支出兌不了帳，那麼些錢拿去作甚了……”
    “豫王可是皇上親弟，皇上會相信禦史大夫所言？那賬目虧空不假，可賬目本身真假卻是無人能解。”
    “嘖，你怎就是糊塗？不論這賬目真假，王爺臉色鐵青不加辯言可是真的？就著這一點，皇上可不得疑心？說什麼皇家親情，皇家有個狗屁親情，隻要豫王動了一丁點二心，當年皇上那些個兄弟什麼下場……想想便哆嗦不止。”
    “噓……方兄，今兒您什麼也沒說，小弟什麼也沒聽見。小弟家中還有點事，再會，再會。”
    “啊！是及是及！李兄所言極是。”
    再說豫王，坐在華麗轎攆之中，眼眸像生了迷霧一般，蒙蒙看不真切，嘴角一抹淡笑不輕不重，仿佛運籌帷幄皆在其中，巧妙遮掩了淡笑麵具下那絲陰鬱狠辣。
    車鈴叮當玲玲響，微風恍若美人穿梭而過，留香不留影。豔陽當照，光芒萬丈不忍直視，盤都千家萬戶皆沐浴其中，變幻虛無縹緲。
    陽光固然普照萬物，依舊會有疏漏之處。心裏久久不曾晾曬的陰暗之事，要以怎樣更加陰毒血腥的方式消除？
    轎攆停，豫王下了轎，氣宇沉穩仿佛早朝彈劾隻是場玩笑。
    “別叫人跟著了，本王便在府中四處轉轉。”柳端肅指了指身後侍人，慵懶道。
    人皆散去，豫王眼眸冰冷，毫無生氣。
    沉默地繞著王府打轉，一花一木都是俞拈玉當年精心設計，隻是那時伊人在側，布置了多仔細精心的美景也不及他一顰一笑吸引人。那時不曾注意他設計，而今沉默回首想看，卻也隻有這安靜花草陪伴，伊人不在，才懂珍惜。
    那麼他現在到底在哪裏？是何處境？可否有事？
    知道自己沒頭蒼蠅般亂轉，白費擔心，可還是忍不住，止不住那股子擔憂。
    誰要擼了拈玉去？抓到他，又想以此獲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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